聽著他的名字被她用軟軟的聲音低喃,蕭念忽而覺得有些好笑,她以前同他說話時,哪一次不是野蠻彪悍的,最溫柔,也不過是平平淡淡,卻不似現在,溫柔得若一潭池水。
不過她這幅樣子,倒讓他想起她曾經在他身下沸騰的樣子,大概,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會像現在這樣聽話吧!
「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安淺淺細聲開口,一雙空茫的大眼睛望著窗外。
「晚上…」蕭念低聲開口,他詢問過醫生,卻沒有得到她為何會失明的原因,至於失憶,醫生給他的解釋是腦部受過重創。
他曾經,也有那麼一段時間,記憶裡怎麼都想不起她。
「有沒有一種感覺,心裡空空的,像是失去了很重要東西…」這雨下得太過纏綿,他不過是一時興起,隨口問道。
「咦,你怎麼會知道?」安淺淺輕聲詢問,臉上帶著好奇。
她臉上的神采讓蕭念眼睛微微一亮,如此看來,她並非徹徹底底將他忘了…
「如果我說我會讀心術,你信不信…」蕭念忽而笑了起來,眉宇間綻放的溫柔和那種壞壞的味道混在一起,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人。
安淺淺卻是看不到,只是挑起細眉:「我不信,你以為我眼睛看不到,腦子也不好使麼?」
見她終於有些像小刺蝟的樣子,蕭念唇間掠過一絲笑意。
「我猜,你現在一定在想,該死!我到底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呢?」
蕭念的話直接讓安淺淺身體一僵,為什麼,她在想什麼,他會知道?
「怎麼樣,被我猜中了吧…」
安淺淺咬了咬唇,一張小臉上滿是倔強。
「猜中了又怎樣,只不過是巧合罷了!」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會讀心術!
安淺淺一臉倔強的樣子讓蕭念微微失神。
這樣的表情,這兩年,在他的記憶中一次一次的湧現,揮之不去…
抱著安淺淺的手臂又緊了些…
「你能不能抱得松一點兒,我都要喘不過氣了…」安淺淺有些難受的開口,惹得蕭念微微一驚,趕緊放鬆了力道。
這個人似乎真的很珍視她,生怕她有一點兒的不舒服,更奇怪的是,和他聊天,她居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這種感覺,即便是這兩年在冷言身邊,她都沒有過…
難道說,他們之前真的認識麼?那冷言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說起過?
「喂,你說我們之前認識,那你知道我現在在那個學校上學麼?」安淺淺忽而輕聲開口,所提的問題卻險些讓蕭念笑出聲來。
「上學?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早就畢業了,在街上發傳單,被一群人追著跑…」
細細的眉微微擰起,為什麼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已經畢業了麼?如果她已經畢業了,為什麼冷言要對她說她還在上學?
他和冷言所說的話,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見到安淺淺的眉毛越皺越緊,蕭念以為他又在回憶,他輕笑兩聲:「還是不要用力去想了,你越是想,就越是想不起來,興許那一天,你不想的時候,它自己就會回來呢…」
蕭念的話讓安淺淺眉頭微微舒展開。
「你還知道些什麼?」
蕭念認真的看了看淺淺兩秒鐘,儘管他知道安淺淺看不到他,但他還是用一雙眼睛緊緊盯住安淺淺的眼睛,輕聲問:「我說的,你會相信麼?」
感覺到落在她臉上灼熱的視線,安淺淺心中一愣,他暗啞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低沉好聽,她真的很想就此點頭…
可是,她真的想不出來,冷言為什麼要騙她…
安淺淺的沉默讓蕭念苦苦笑了起來,他騰出一隻手,輕輕理順安淺淺有些柔順的髮絲,聲音依舊低沉好聽。
「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呢?」
他話語間的傷感刺得安淺淺一顆心微疼,她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他說得對,既然不相信他,又為什麼要去問呢!
她應該相信冷言…
又陷入一片沉默,一旁的楚離看著窩在蕭念懷中的安淺淺,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容,一雙眼睛中掠過一絲釋然。
即便失憶了,他對她的影響依然這樣明顯,僅此一點,他便自歎不如。
如此,他還有什麼放不下呢…
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楚離漆黑的眸中已是一副冬去春來的景象。
安淺淺,念,你們一定要幸福…
此時,他的心中已沒有了不甘,若說有的,那僅僅只是一絲遺憾。
他遺憾,這一生,沒有早些遇見她…
轉身,離去,門輕輕關上。
雨越下越大,楚離瘋狂的在雨中奔跑,雨水順著他英俊的面容滾落,像是要極力的洗去些什麼。
他這一生中,她是他唯一動過心的女孩兒,從見到她嘴角的第一抹笑容起,他就知道,他的一生,再無解藥了…
五年相伴,他終於還是沒有走進她的心裡,可他卻覺得,那五年的時光,是他此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他跑得愈發用力,似要放飛這些年來沉積在心中所有的感情,似要這雨,將他的一顆癡心洗淨…
安淺淺,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十字路口,一束刺目的燈光,一聲尖銳的剎車,楚離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拋出五米之外。
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的額頭汩汩流淌,一旁切出些黑衣人,兩槍將肇事的司機擊斃,抬起楚離的身體急急離去…
「少爺,你要撐住…」身著黑衣的男子臉上第一次露出那種驚慌的表情,他應該提前阻止的,他應該再跟得近些的…
楚離的嘴角不斷冒出鮮紅的液體,眼睛裡確實輕柔的笑意。
安淺淺,如果有來生,他一定趕在所有人之前遇到她,將她緊緊捆在懷裡,用盡一生來疼愛…
**
當晚,一架私人飛機飛往澳大利亞,飛機上四處都是醫生的影子,唯有楚離,被渾身插滿了管子,實行著搶救…
楚秦夫婦在得知消息的時候,臉都白了,沈欣茹直接承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
楚離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注定後半生無法醒來,心臟監護儀上顯示的電波昭示著他的生命跡象正在逐漸減弱。
抱住已然暈厥的嬌妻,楚秦慢慢閉上眼睛。
「等時間一到,就按照少爺的意願做吧!」
他的兒子,比他想像中的要更癡情,更偉大…
只是,阿離,成全了你的愛情,那爸爸媽媽以後呢?
所以,爸爸不會完全按照你的意願去做,你活著一天,爸爸和媽媽就不會放棄你,儘管,你放棄了爸爸媽媽…
卻說東郊別墅這邊,冷言得到屬下稟報的消息後勃然大怒,他連夜衝進馬克的房間,直接將槍口抵在馬克的腦袋上。
「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就私自行動!」
「冷少,在這件事情上,你顯得未免有些優柔寡斷,所以我只好幫你做決定了…」
「你信不信我崩了你!」
馬克搖了搖頭,他伸出食指將冷言的槍口撥開。
「你不會的,到目前為止,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這樣的醫生了,你不想她死,又怎麼捨得殺了我…」
冷言低吼一聲,一把將手槍砸在桌子上。
「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就讓你給她陪葬!」
馬克低低的笑了兩聲,他伸出手拍了拍冷言的肩膀。
「冷少不要急嘛,聽我慢慢跟你說…」
冷言慢慢的冷靜下來,臉色卻仍舊不大好看。
「現在她已經在蕭念身邊了,蕭念對她視若珍寶,如果冷少你適時的出現一下,你猜,她會是什麼反應?」
冷言抿了抿唇…
「據我所知,她連自己的兒子都想不起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冷言在麼?」
馬克的話讓冷言的臉色微微好看了些…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醫院?」
「沒錯!」馬克笑了笑,眼中精光閃閃。
「然後你就好看我們玉蚌相爭,然後左手漁翁之利?」
馬克笑得更甚。
「冷少不要這樣說嘛,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你的目的是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永遠留在身邊,我的目的是,要他受盡折磨死在自己最心愛的人手中…」
冷言冷哼一聲。
「你有幾成的把握治好她的心病?」
馬克臉色微微一窒。
「我最近已經在研究一種藥了,估計很快就會有成效…」
冷言上前一步。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