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認安淺淺已經睡著,蕭念這才轉身出了房門,關上門的剎那,他臉上笑意乍然不見。
「我剛才問了,是顧夕讓他們來的,好像是為了讓她退出競爭什麼的!」楚離慢慢開口,聲音放得很輕。
蕭念的臉色愈發陰沉起來,上一次她對他下藥,他念在那丫頭從了他的份兒上姑且沒有追究,可這一次,他不能坐視不管。
除了他,誰也不能碰她!
「你準備怎麼做?」楚離在一旁開口,樣子有些忐忑。
「你說呢?」蕭念冷冷一笑,手中把玩的鉛筆斷成兩截。
「念,她畢竟是阿淳的妹妹…」楚離輕聲開口,眉頭深鎖,看著蕭念的神情有些為難。
「我是答應過阿淳,不論她做錯什麼事都不會怪她,我也答應他會好好照顧她,可她不該將心思動到她身上!」
「你小聲點,別讓媽咪聽到!」諾諾張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在一旁聽了個八九不離十,也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下冷著小臉兒說:「我不知道是她的人,要知道,我一準兒自己解決了!」
蕭念讚賞的看了一眼諾諾,打趣道:「你說她要是看見你現在說話的樣子,會是副什麼表情!」
諾諾臉色一變,瞪了蕭念一眼:「你少幸災樂禍,等哪天,媽咪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嘖嘖!一口一個媽咪,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是她兒子呢!」
楚離被繞得滿頭水霧。
「你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
蕭念收了笑容,深深看了楚歌一眼,輕聲道:「她就是安正明的小孫女!」
一句話,讓楚離目瞪口呆,腦中一些畫面飛快閃過,文靜?溫婉?甜美?一個人的改變怎麼可能這麼大?
可轉念一想,那時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已是聰明至極…
「那…你…」拋去腦中思緒,楚離回過神來開始發問,話未說完,卻聽蕭念冷聲道:「你想得沒錯!」
他接近她的初衷是為了報復,可現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小十一,那你…」楚歌的話還是沒有說完,卻見諾諾低著頭,看不清眼中的表情,軟軟道:「你想得沒錯,我確實是為了那張設計圖。」
楚離心中滑過一絲心疼,如果一個人的生命裡,兒子懷著目的接近自己,戀人為了報復接近自己,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光景?
她笑得那樣好看,如果得知了真相,該是怎樣的心痛?
房間裡,安淺淺的身子無力的靠在門上,她緊咬著唇畔,無力的閉上她眼睛,攥在被角上的手愈發用力,細看之下,甚至微微發顫。
慢慢的,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親眼所見還可以自欺欺人,可此刻,她還要怎樣才能粉飾太平?
她遺落的滿腔柔情,她不願承認的心動,在這一刻,被狠狠碾碎。
胃裡翻騰得厲害,卻疼不過胸口某個地方。
「念,我覺得一切應該從長計議!」楚離皺著秀眉開口,溫淡的語氣中滿是擔憂。
看看,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都比她看得通透,只有她十足的傻,錯把黃連當蜜餞,不到黃河心不死。
「沒什麼可計議的!如果不是她逃婚,阿淳也不會慘死!」蕭念略帶煩躁的開口,他討厭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不願讓好友覺得,他被一個女人牽了鼻子走,可越是如此,他對她的情緒就越是明顯。
蕭念不過是煩躁之時的隨口而言,聽在安淺淺口中卻是十足的冷情。
窗外破天荒的打氣悶雷來,電光閃閃,響徹雲端,狂風吹得窗簾肆意飄飛,一時間下了客廳裡的一人一大跳。
「要下大雨了!快把窗戶關上!」諾諾倏然開口,細細軟軟的聲音如同一根細針紮在安淺淺心上,漫開無盡的疼。
安淺淺急急抹了眼淚,一股腦兒鑽進被子裡,將整個身子埋進被窩。
諾諾推了房門進來,小大人似的關了窗戶,又扯了窗簾,轉身之際,目光落在安淺淺身上,深邃而悠遠,全不似五歲的樣子。
媽咪?要怪,就只能怪你偏偏生在安家!
門被輕輕帶上,安淺淺掀開罩在頭上的被子,目光直直盯著天花板,慢慢的笑了起來。
人生在世,她最在意的東西,偏偏是有些人心中最不值錢的東西。錯就錯在她太過偏執。
雨揚揚灑灑的下了起來,如同誰的眼淚,洶湧並且徹底。
天很快就亮了,雨卻沒有要停的意思。安淺淺翻了件長袖T恤穿上,又穿了條藍色長裙,站在窗前看雨滴打在玻璃上,匯成汩汩細流,美不勝收。
走出房間,客廳裡空無一人,廚房裡冷冷清清,安淺淺垂眸輕笑。
老天爺待她怪不薄的,知道她不願面對這些人。
尋了把水藍色碎花折疊傘,安淺淺直接出了門。
今天是去醫院拿檢查結果的日子,不知道又有什麼驚喜等著她。
繞開電梯,安淺淺踩著樓梯下樓,從小區到公路上有一段路,卻沒有遇到什麼熟人,這一點,安淺淺還比較欣慰。
破天荒的奢侈了一次,安淺淺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往醫院裡去。
反視鏡裡,安淺淺尖尖的瓜子臉上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卻異常柔美,生出些江南女子的嫻靜,走到哪兒,都十分惹人注目,連開車的司機也不例外,偷偷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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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安淺淺從醫院裡走了出來,臉上表情無悲無喜,卻有種失魂落魄的味道。
「檢查結果顯示是胃癌早期,本來通過手術切除病變部位可以控制住病情,但是安小姐,你懷孕了!如果要進行胃切除手術,必須先拿掉孩子!」
醫生的話在耳邊迴響,安淺淺心中卻是五味陳雜,老天可真看得起她,和她開這樣有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