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週末,張浩正在房間上網打發時間。打開QQ,發現好友欄裡沒有人,他不禁有些失望。幾秒後,小企鵝開始「滴滴」地叫了起來。他打開查看,原來是別人給他的留言。
他逐條地看過去,一條短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條留言在他的好友欄裡,內容很簡短:「現在我來找你!」
張浩有些莫名其妙,連忙查看是誰的留言。在「個人資料」的位置,無論怎麼刷新也顯示不出留言者的名字,所有信息都是空白的,彼此也沒有任何談話記錄。
真是奇怪!張浩的好友欄裡不是同學,就是要好的朋友,最近也沒有人要來找他。這個人倒底是誰,他怎麼也猜不出來。
算了,別想了,如果朋友來,會給他打電話的。張浩暗自想著,很快就開始專心地打起CS了。
隔壁王垚閒得無聊,過來找他聊天。王垚一直對超自然的事物特別感興趣,尤其是靈異鬼魂一類的事兒,只要在他面前開個頭,他就聊得沒完沒了。
二人從鬼片聊到日本怪談,什麼山鬼、河童、吊死鬼、食屍鬼、黑白無常……講著各自的典故來歷,及種種奇聞怪談。他們說得興高采烈,也吸引了其他人。年輕人精力旺盛,都喜歡刺激冒險,對聽恐怖故事特別感興趣。
石巖提議,反正都是打發時間,不如組成一個「怪談社」,每到週末,就聚在一起由一個人講他認為最刺激的鬼故事。成員僅限住在這棟樓裡的鄰居。
這個主意贏得了眾人的贊同,於是呼朋喚友,集合了樓裡的全部人員,共7人。更有好事者建議,講故事的時候要把門關好,燈熄滅,在黑暗的房間裡聽這個人講他經歷的最恐怖的故事。
這些無憂無慮的年輕人哪裡知道,真正的恐怖故事從他們結社的那天開始上演了……
這天晚上,4層張浩的房間門窗緊閉,裡面一片漆黑。
社裡第一次活動,人都到齊了,為了營造恐怖氣氛,大家都小聲地打了招呼後就不再說話了。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斑駁的牆壁顯得慘白,窗外白楊樹的枝椏投下的陰影更讓房間顯得格外黑暗,彷彿蘊藏著讓人驚悚的東西。
外面已經起風了。
朔風吹著乾枯的樹枝,發出一陣陣嗚咽的聲音。僅存的幾片枯葉終於隨風飄落。兩個膽小些的女生何小婷、趙育靜不由挽著手,緊張地望著四周。天氣已經變涼了,她們發現對方的手更涼,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真是讓人更覺心慌。
王垚是最愛講鬼故事的人。他清清嗓子說:「怪談社第一次活動,對於我這個愛好者可是頭等大事,今天我不想放棄表現機會,給大家講講我在大學時發生的故事吧!」
那時我讀大四,一直住在學校。學校的住宿條件很差,又快寫畢業論文了,每天回去很晚,經常被鎖在宿舍門外。為了方便這段時間的學習,也為了找工作,於是和幾個同學在附近租了間房子。
剛搬進新屋子,我就被房東留下的舊書櫃嚇個夠嗆。那時候我手裡抱著一大摞托朋友從國外寄回來的漫畫期刊,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雜誌早就翻過無數遍了,短期內也用不著,但要扔掉賣掉又未免太可惜了,畢竟這樣的雜誌在國內很難找得到。所以我不顧別人的恥笑——「葛朗台」、「怎麼和我老祖母似的什麼破爛都捨不得」——愣是把這些東西從舊居又搬了過來。
我在屋子裡轉了幾圈,發現一間需要擠進五個人的三室一廳真的很難找到一點空間,尤其當這五個人都是邋遢鬼的時候。後來,我推開了陽台門,一眼就在陽台左側的一堆雜物後發現了那個書櫃。
說發現了書櫃,其實不確切。應該說,是我發現了書櫃的一扇門,而另一扇門被一個空空如也的大魚缸擋住了。這兩樣破爛都是房東沒有帶走的。於是我想,那就廢物利用一下吧,看看能不能裝什麼東西。
我跨進陽台,雙目的餘光猛然發現陽台右側站了一個人,嚇得我趕忙扭頭,卻又禁不住啞然失笑。
陽台右側確實有一個人。
不過那是自己的影子。陽台的右側,赫然放了一面一人高的大鏡子,裡面正好映出我的影子。這面鏡子,古色古香的,上面雕刻著許多奇怪的花紋。
這麼大的一面鏡子,幹嘛要放在陽台上?我覺得很奇怪,放在這個位置,豈不是只能照到那個破書櫃?
我不去理睬那鏡子,逕直走到書櫃前,先把手裡的書放在地上。從露出來的那扇櫃門看,這書櫃很陳舊,上面的漆斑駁脫落,玻璃上也有裂紋,裡麵糊了一層報紙。
這個書櫃該有相當年頭了。
當我伸手準備拉開櫃門時,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有老鼠爬過了腳背。
這櫃子怎麼這麼涼?我想。大夏天的,什麼東西都熱得讓人難受,為什麼這櫃子摸起來卻陰冷冷的?
我拉開了櫃門。櫃門緩緩打開,伴隨著一陣刺耳的磨擦聲,看來門有點變形。一股陳腐的氣息伴隨著灰塵躥了出來,我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突然我忍不住慘叫一聲,連連後退,結果腿絆到了地上的雜誌,狠狠跌了一跤。
書櫃裡竟然有一個人影,一個小小的、侏儒般的人影。人影的眼睛彷彿在閃光,炯炯地盯著我。
此時我的同學王睿和霍柯正在看著眼前一大堆封好的紙箱子發愁。如果說,搬家之前分門別類地整理東西,還能帶給人幾分懷舊的樂趣,那麼搬家後歸置東西,就只能是一種莫大的痛苦了。
最後霍柯決定先做做鴕鳥:「明天再說吧!今天先休息休息。晚上出去轉轉,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地方喝酒。」
王睿不屑:「得了吧!一邊說休息,一邊又有精神出去轉。蒙誰呢?少廢話,拆箱子吧。」
霍柯無奈,拿起美工刀正準備動手,我的慘叫聲就從陽台的方向傳了過來,直透入兩人的耳膜。霍柯身子一抖,差點把自己的手割破。
兩個人連忙向陽台跑去,正在客廳裡收拾的陳朝暉和姜鵬也聞聲而來。一時間小小的陽台上竟然擠了五個大男人。
霍柯定睛一看,氣得狠狠踹了我一腳:「一個破木頭人你瞎叫喚什麼?哥哥我差點把手都切了你知道麼?大老爺們一條,膽子還沒貓大!」
原來,櫃子裡放的是一個佈滿灰塵的木頭人偶。這人偶足足有半人高,難怪我會在黑暗中把它看成一個人了。
我卻仍然心有餘悸,也不去理睬眾人的嘲笑。它剛才分明是在看著我啊。難道我眼花了?
再去看那人偶,發現它是一個老頭的形象,木頭做的,很粗糙,上色也很一般,尤其是眼睛,灰濛濛的,大概上面灰塵太多的緣故吧。
姜鵬饒有興致地把人偶拿起來,往空中拋了拋:「呵,這玩意兒還挺沉的,要掉下來,真能把王垚的腳砸腫。難怪他那麼害怕呢!」
眾人的哄笑聲中,我有些臉紅,待要辯解,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倒是王睿有些看不過去:「喂,適可而止吧,你能保證突然見到這玩意兒不被嚇一跳?」
姜鵬大樂:「我?你還記得我們在大一時我是怎麼跑到『野豬林』裡裝鬼嚇女生的嗎?我那會兒……」
王睿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你的英雄事跡我們聽過二百多遍了。我看這木頭人挺好玩的,我拿去放到我房間裡吧。」
姜鵬嘿嘿一笑:「怎麼?當成菩薩供起來?這搞不好是財神呢!」
說罷,他舉起人偶作勢要扔給王睿,王睿慌忙伸手去接,卻不料只是虛招。姜鵬又是大笑,把它遞給王睿:「拿去燒香吧!」
虛驚一場後,眾人一哄而散。我卻愣在陽台上,始終想著剛才那人偶的眼睛,仍然覺得剛才自己不是幻覺。
為什麼要把木頭人鎖在櫃子裡?我又想。這房東真是個怪人。
這時候才能定下神來看看書櫃,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這書櫃的隔斷很多也很小,如果不能把另外一半的門打開,根本裝不了太多東西。我看看那碩大的魚缸,不打算費這個勁了。
往床底下找個角落塞吧,我想。
離開陽台的時候,卻見姜鵬拉著王睿過來了。
「那麼大的鏡子,扔陽台多可惜!」姜鵬嚷嚷著,「搬到客廳裡去,咱每天對鏡貼花黃!」
「可別對著我的房門擺啊!」王睿說,「鏡子是避邪的,會把不乾淨的東西驅到我房間裡的。」
「財神爺爺護著你呢,怕啥?」姜鵬渾不在意,「對著我的房門擺總行了吧?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過鬼,要能驅一個到我面前,咱也算沒白活。」
避邪?我心裡一顫。回過頭去看看書櫃,越發覺得有冷氣從其中飄散而出。我連忙離開了陽台,聽得背後二人在哼哧哼哧地搬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