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離開了K市優秀繪畫作品展覽大廳,坐著其新買的奧迪A6一路疾馳回到了其位於郊區的別墅。
別墅是典型的歐洲哥特式建築風格,在漆黑的夜裡,遠遠看去就像童話故事中森冷的古堡。清明忙活了一天,此時回到別墅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車子停在別墅外,清明打開車窗,最後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煙,煙頭伴隨著夜裡的蟲鳴在夜空中劃落一個銳利的弧度,宛如白天在畫展上那些八卦記者們銳利的目光。
清明嘴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搖晃著從駕駛座裡走出來,反手狠狠的甩上車門,掏出兜裡的鑰匙向著別墅走去。
漆黑的別墅因為清明的到來而有了一絲光亮,但在這靜寂的夜裡卻顯得詭異與恐怖。
「啪」清明打開別墅大廳的電源開關,耀眼的吊燈驅散了黑夜,低沉的音樂自動響起,伴隨音箱內抒情的節奏,邁著輕快的步伐,清明拿出了一支86年的紅酒。
躺在鬆軟寬敞的皮製沙發上,清明一邊品嚐著手中的紅酒,一邊回味著今天在畫展上那些富商們的追捧,其他畫家的獻媚,還有市長的誇讚,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完美。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些八卦記者們犀利的言辭讓清明現在回想起來還恨得咬牙切齒。
什麼暴發戶,什麼涉嫌抄襲,什麼從此以後江郎才盡……
清明當時恨不得當場給那些八卦記者們每人幾個巴掌,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畢竟現在自己在繪畫界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等著吧!哼!清明仰頭一口喝淨了杯中的紅酒,很快自己就會創作出新的作品,到時候所有的謠言和質疑都會不攻自破,自己日後必將成為繪畫界的一名泰山北斗。
清明在冷笑中收回思緒,放下了手中酒杯,緩步踏著別墅樓梯向樓上走去,別墅分為三層,一層是會客廳,二層是清明的起居室,至於第三層,則是清明的工作室。
清明來到了別墅的第三層,100多平米的室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人體石膏雕像,地上亂七八糟的攤放著一些顏料屑沫,偶爾可見石膏雕像間支架著幾塊畫板,畫板四周地板上均丟放著一個個被揉成團的畫紙,很顯然那些均是失敗品。
清明快步來到了其中一塊畫板前,那個畫板四周紙團之多,已經壘起了厚厚的一堆。清明猛的掀開了畫板上的白布,映入眼簾的是一名仰躺著的女子,女子相貌本是極其清秀美麗,但其神色間卻滿是痛苦,絕望,掙扎,還有那麼一絲對生命的渴求,刻畫得極為傳神!
清明深深的審視著畫板上的女子,其上的每一筆每一劃,無不是那麼的準確到位,哪怕連一根髮絲,一根睫毛,都是那麼的自然完美。往往能畫出一個人這麼細緻入微的情態,一般被畫的之人必是畫家深愛至極的戀人。
畫板上的女子是清明深愛至極的戀人麼?不,清明在意的,分明是畫中女子神情間的痛苦與掙扎!
「不夠……不夠……不夠……」審視許久,清明竟有些神經質的念叨起來,眉頭緊蹙 「少了點什麼……到底少了點什麼?到底少了點什麼!!!」清明從最初低聲的念叨到最後竟變為大聲吼叫起來,其面部表情更是隨著情緒的起伏愈加猙獰起來。
嘶啦的一聲,清明用力撕扯下了那副畫有女子的畫卷,狠狠的揉成一團,使勁砸落於地,成為了眾多紙團中的一員。
清明雙手抱頭,痛苦的蹲坐在地上。夜,寂靜無聲,畫室頂上的窗戶斜斜射進一縷淡淡的月光,窗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蟲鳴,交雜著清明低聲呢喃的話語,依然是那一句。「到底少了什麼……」
清明今年27歲,高中時為了考上理想中的知名美術學院而留了2年的級,一共參加了3次高考才最終如願以償。本以為前途會一片光明,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將會追尋著夢想一路走下去最終達至頂峰。但是現實總是殘酷的,畢業後,沒有背景,沒有關係,沒有富裕的家境,清明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成為他理想中那種受人敬仰的藝術家。難道自己終極一生只能做學校裡一名普通的美術老師麼?不,絕不!清明的靈魂每天都在現實的殘酷與夢想的渺茫中掙扎與吶喊。
清明不死心的帶上自己的作品,畫廊找了一間又一間,希望有人能賞識自己,但最終,他失敗了。那些畫廊老闆起初聽說清明是名校畢業,本也是頗為客氣的,但得知清明沒有任何關係與背景之後,原本熱情的臉立馬冷了下來。雖然還是收下了清明的作品,但清明前腳剛出畫廊,後腳便能在畫廊後巷的垃圾堆中發現自己的作品。清明若是去理論,嘲諷,謾罵,這些都是輕的,有時甚至會招來毆打。
自從逆了父母的意不屑去做學校的美術老師,與家裡鬧翻之後清明便斷了經濟來源,後來的3年清明一直靠在街邊為人現場作畫為生,在多少寂寞的夜裡,清明時常自嘲自己也算是一個街頭藝術家了。
這樣的生活,最好的結局本應是清明順了家裡的意思去找所好一點的學校去當個平凡的美術老師,在這個念頭於清明腦中日益壯大時,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扭轉了清明一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