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愛聽好話,這說話可是一門學問,說得好,可以廣結人緣,化干戈為玉帛;說得不好,就成了災禍之門,正所謂「禍從口出」,黎山村就有這麼一個傳聞。
有個人叫老臭,之所以叫他老臭,是因為這人嘴太臭,說人一句好話彷彿吃了天大的虧一般。
老臭最出名的一件「嘴臭」的事,是去參加一場婚禮,那新娘子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嘴角上長著一粒點漆般的美人痣。大家都誇新娘美,唯獨老臭,藉著酒勁來了這麼一句:「美什麼美?嘴角都長痔瘡了還美?」這話一出,氣得娘家人當場發作,將他拖出去臭揍了一頓。
老臭平日裡有個習慣,喜歡坐在地頭的老榆樹下,美滋滋地看著他那50畝的高粱好地,然後盼望著它們早日豐收,可以開鐮收割。
一天,高粱地間的土路上走來了一個「怪物」,那怪物像人,穿著人的衣裳,腚後卻拖著一條火紅火紅的大尾巴,而且這怪物的腳離地能有三寸多高,它不是走,而是飄過來的。
那怪物在離老臭十來步遠的地方停住了,笑容可掬地問老臭:「大哥,您看我像啥?」
這個拖著大尾巴的怪物,想在老臭這裡得到一句好聽的,可它找錯了人!
老臭指著它,哈哈大笑,說:「你問我你像個啥?我看你像個滾糞球的屎殼郎!哈哈哈……」老臭撫掌拍胯,笑得前仰後合。
那怪物聽了,愣了半晌,一聲沒吭,火紅的大尾巴一甩,掉頭鑽進了一望無際的高粱地。
當天的後半夜,老臭在家正睡著,可了不得啦,院子裡一陣騷亂,他扒著窗子往外一瞅,月光下,只見院子裡進來了好多土匪,都是紅盔綠甲,拿著刀槍棍棒,吵吵嚷嚷著要打劫。
老臭是捨命不捨財的主,他大吼一聲,摘下掛在牆上的砍高粱的砍刀,開門就衝了出去。
土匪太多了,砍倒一排又上來一排,前仆後繼,視死如歸。老臭邊叫喊邊奮不顧身地砍殺著,土匪的鮮血濺得他渾身都濕漉漉的。
老臭的老伴和兒子、媳婦早被驚醒了,也來到院子裡,他們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滿院子都是高粱,而且更多的高粱還在源源不斷地從院門往裡擁,而老臭呢,置身於高粱叢中,瘋了一般揮舞著砍刀,正拚命地砍著。
老伴當場就暈了過去,被兒媳婦拖回了屋;老臭的兒子膽子大點兒,他朝老臭喊道:「爹,爹,那些都是高粱,您甭砍了,快回屋吧!這是有人施魔法呢!」
老臭心裡那個氣啊,眼前這麼多拿刀弄槍的土匪,兒子卻胡說什麼他們是高粱。難道老子連高粱和人都分不清?他只有兒子這麼一根獨苗,擔心兒子受到傷害,加上砍殺了這一陣,他對自己獨自戰勝這幫土匪有了充分的信心,便忙裡偷閒沖兒子吼了聲:「你快回屋躲起來,老子一人就能收拾了這幫壞蛋!」
老臭的砍刀舞得「呼呼」地響,兒子想上前拉他又不敢,只能站在台階上乾著急。
天亮了,晨光之中,老臭揮刀砍倒了最後一個土匪,同時,他也耗盡了生命中最後一點精氣神,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在滿院的高粱稈子中,一命嗚呼了。
這一晚上,老臭在自家院子裡,把自家種的那50畝高粱全砍了,他家那50畝地,只剩下光禿禿一片、寸把長的秸稈。
全家人痛哭了一場,開始為老臭操辦喪事。他們按當地習俗,請人給死者紮了紙牛紙馬、童男童女、瓦房傢俱什麼的。出殯那天,親朋好友、村裡的男女老少幾乎都來了,老臭家請人套了幾輛大車,拉著棺材和祭品,來到墳前。棺材下葬,填土,然後在墳前焚燒祭品。
剛把那些紙紮的牛馬、童男童女、瓦房傢俱點著,可了不得啦,只見老臭家拉車的那幾匹牛馬身上突然著起火來,人群中幾個七八歲的男童女童身上也開始著火,不遠處的村裡,老臭家的瓦房也著起了大火。
人們拚命扑打牲口和孩子身上的火,可怎麼也撲不滅,有個人意識到了什麼,他搶過一把鐵鍬,跳起來連撲帶打,把那些燃燒著的祭品的火撲滅,奇怪的是,那些紙人紙牲口紙房子的火剛滅,牲口和孩子們身上的火,連老臭家房子的火也隨之熄滅了,可是孩子、牲口被嚴重燒傷了。
人們憤怒了:「他家的人施妖法!」老臭之死已經夠蹊蹺的了,如今又上演了這麼一出,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了,他們一擁而上,揪打起老臭的兒子。
隨後,老臭家的房子也被當成「妖捨」給扒了,老臭的遺屬們在家鄉呆不下去了,只得背井離鄉去逃荒。
誰也不知道,其實真正施「魔法」的是那只長著一條火紅大尾巴的狐狸精,它修煉了2000年,才修成了人形,之後按照修煉的規則,它要向它遇到的第一個人去「討封」,問那人:「你看我像什麼?」如果那個人說:「我看你像皇帝」或者「我看你像財主」、「我看你像神仙」之類,它就會馬上投胎轉世到皇帝家或財主家,乃至直接成仙。當然,將來它肯定會報答那人及那人的後代,誰承想它第一個遇見的是沒口德的老臭,老臭說它像個屎殼郎,你說這狐狸精能不惱火嗎?這不要了它的命嗎?
狐狸精報復完老臭後,也無可奈何地隨之變成了一隻滾糞球的屎殼郎……
狐狸精在變成屎殼郎前憤恨難平,它講的最後一句話是:「老臭呵老臭,你對人說一句好話就這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