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姝 第2卷 三五、獨女闖宮險招禍   孤草惹火自焚身(1)
    丞相府中,玉奴挺著大肚子,跪地徐徐而拜,「義父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那王明志立即起身扶起她來,「女兒貴為太子妃,又懷有龍裔,怎可行此大禮,真是折煞老夫了。」

    「父親怎不能受女兒的拜?玉奴視義父如親身父親一般。」玉奴托著肚子站起身道。

    「女兒現在是太子妃,玉奴這個名字該改改了。」

    「請義父賜名。」玉奴歡喜說道。

    「你父母給你的『玉』字就不變了,改『奴』字為『玦』字,更名為『玉玦』。女兒以為如何?」

    「再好不過,玉玦叩謝義父賜名。」那玉奴再要拜倒,立即被王明志攙起。

    「太子殿下一切安好?」王明志看著玉玦問道。

    「殿下能夠冊封太子,義父功勞當論第一,殿下是不會忘記的。」

    「老夫哪敢居功,幸虧女兒及時發現廢太子向皇上下毒。廢太子實在太過驕矜,弒父奪位,不足以擔起社稷重任,當今太子宅心仁厚、謙遜有禮,實在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王明志摸著鬍子點著頭說道。

    「太子殿下畢竟年輕,今後這江山社稷還要煩勞義父多多擔待。」玉玦臉上堆滿奉承的笑,王明志卻很受用。

    這天夜晚,子時剛過,皇宮裡一道黑色的身影開始往返穿梭。這夜闖皇宮的黑衣人是紈素。她知道向皇帝報仇意味著什麼,失敗了會死,成功了也會死。她瞞著妹妹,獨自一人開始了復仇計劃,一直以來,妹妹背負了很多,現在該是自己擔起姐姐的責任的時候了。

    前面殿裡燈火輝煌,亮如白晝,她看見皇帝握著筆在看著批閱奏章。這麼晚了,他還在看奏章,可見並不是一個昏聵到一無是處的皇帝。

    紈素輕輕走到殿中,看著低頭用功的皇帝。

    「朕不是說過讓你們在殿外候著嗎,怎麼又進來了?」皇帝的眼睛盯著桌上文書不曾移開。紈素卻一步一步走得更近了。

    「你們怎麼不聽朕的……」皇帝抬起頭看著下面的人,突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紈素長劍在手,劍尖已經對準了他的咽喉。

    片刻的錯愕之後,只聽皇帝說道:「萍兒,你是萍兒?你是來接我走的?我知道,當年王明志誣告介暮松的時候我不該袖手旁觀,但是萍兒,那時的局面我已經控制不住了,你相公得罪的是整個皇族,又有王明志推波助瀾,我也救不了他啊!萍兒,我們小時一起玩耍,一起長大,我是怎樣的人,你最瞭解,我再怎麼過分,也不會害你的丈夫。我一心娶你為妃,你卻一意孤行,定要嫁給他。你走以後,我的整個人生都毫無光彩了。現在,你終於肯來見我,帶我一起走了嗎?」

    紈素用一種驚疑的眼神看著皇帝,他難道是瘋了?

    「萍兒,自古以來,皇帝站在最高處,他要協調的是整個國家社稷的平衡,這其中不免要埋沒忠骨,鑄成遺恨。治國之道,你懂得不比我少,但到了自己這裡,確實會無法接受。我知道你一定恨我,我雖不是直接兇手,卻也是眼睜睜看著這些發生而不加阻攔的人。介家的冤案,我有推卸不掉的責任。能和你一起走,我死也甘心!但是走之前,我要寫下一份遺詔,你知道,我從來不是自己一個人,我肩上扛著的是我們的國家和百姓的命運。」

    說著他就拿筆認認真真寫起來。

    難道是自己和母親很像,讓他誤以為是母親來索命?聽他這麼說來,當初自己一門冤案他竟不負主要責任。紈素收起劍,慢慢走出殿外。

    屏風後過去的齊王,如今的太子慢慢走出來。

    「我的兒,還好你及時趕來,為父皇解圍,不然,我定要死在她手上了。」那皇帝心有餘悸,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裝的。

    「父皇,她和她的同黨都是武藝高強的人,整日想著防範他們,不如讓他們的矛頭指向別處。如今讓他們對付奸相,我們只管坐觀其成。」太子微笑著向他父親道。

    「好孩子,妙計,妙計啊!」皇帝高興地拍著太子的肩說。

    宮外一條窄窄的路上,太子負手站在那裡。突然,一把劍從後面抵住了他的後背。

    「我不是說過,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嗎?」是紈素的聲音。

    「我知道你要從這裡走,特意等在這裡,我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整個天下都是我說了算,求你留在我身邊。」太子說到這裡突然轉過身來,正對著紈素,這個他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人。

    紈素見他膽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一把長劍毫不客氣地刺進了他的胸膛。紅色的血浸濕了他的衣衫,但是他站在那裡,不避不閃,任那劍刺向他的身體裡。紈素和太子之間隔著一柄長劍,紈素那樣直直地看向他。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足以融化天下女人的溫柔,而她卻不為所動。

    紈素撤回長劍,轉身欲行。

    「我可以為你報家門之仇!」太子在身後說道。

    紈素沒有理睬他。

    「我可以立你為太子妃,將來為一國之母,整個後宮專寵你一人。」

    紈素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她只說了四個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四個字:「我不愛你。」

    這四個字如同四把刀紮在太子心口,看著紈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心痛得快要窒息。

    你權傾天下又能怎樣?你世間無匹又能怎樣?你愛她入骨又能怎樣?

    我不愛你,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字字直穿心肺。她的心永遠不在你這裡,她的眼裡永遠沒有你,她的腳步永遠不會為你稍作停留。

    太子摀住心口的傷,無助地跪在地上,他耷下腦袋,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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