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東廂房中,紈素靜靜坐在窗邊,看著董媽抱著紅袖的手問她這十幾年來的境遇。
紅袖得師伯許文亭治療,如今體內的毒已經排了個大概,只是眼睛還沒有恢復,只能看見一團團黑乎乎的影子。
只聽董媽問道:「二小姐,當初背你出來的嬤嬤,現如今在哪裡?她是我的雙胞胎阿姊,都是你母親的陪嫁丫鬟。這十幾年來,我很掛念她。」
紅袖反抽出自己的手,緊握住董媽的手道:「董媽,我說了,你不要傷心,你姊姊她當初背我出來的時候就受了傷,後來遇到我師父,她把我交給師父後不久就亡故了。」
董媽聽說,想到自己和阿姊姐妹深情,又想到介氏一門的遭遇和這些年來帶著紈素隱姓埋名所受的種種辛苦,忍不住落下淚來。
正在這時,只見秦睦庭帶著四個僕婦從外面匆匆跑進來。
「你們倆扶著紅袖,你們倆扶著紈素。紫煙,董媽,你們也趕緊跟著一起走。」秦睦庭一進來就一通安排。
「少爺,怎麼啦?」紫煙邊跟著秦睦庭匆匆走著,邊問他道。
「齊王派兵圍住了府邸,我們暫且避一避。」
幾人快行直接來到了八卦洞前,到了八卦洞,紫煙才發現秦老夫人、秦夫人及府中一眾奴僕都已經等在那裡。
秦睦庭上前攙住秦老夫人,便帶著眾人往那八卦洞中走去。秦睦庭喚來管家秦英,一路走,一路說道:「秦府裡怕是大家都待不下去了,出了八卦洞,你將帶出來的家財分給大家,每人十兩銀子。你若願意跟著我,就和我們一起逃亡,若不願意,從此以後改換姓氏,再不說你是秦家人,找個僻靜地方度過餘生也是可以的。」
秦英是秦睦庭的父親秦顯之以前的僕從,他的命是秦顯之從山匪手裡救下的。秦顯之死前他便是秦家管家了,此後一直幫秦睦庭打理秦家事務,算是數一數二的老僕了,聽到秦睦庭說出讓他離開的話來,他當即表明心跡,少主人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一邊的紫煙聽到這兩人的談話,跑上前拉著秦睦庭的袖子說道:「少爺,我自幼時被爹娘賣到秦府後,就是沒家的人了,求求少爺不要趕我走,況且老夫人也需要人服侍,少爺留下我吧!」
秦睦庭看著紫煙懇切的眼神,握了握她的手點了點頭。出了八卦洞後,秦英便照著秦睦庭所說,將一種僕人解散了。那些僕人有的在秦府待了幾十年,此時不禁潸然,他們朝秦睦庭磕了頭,才各自捧了銀子走了。
待眾人走遠了,剩下的只有秦家母子三人、秦英、紫煙、介家姐妹、董媽了。
秦睦庭和母親扶著秦老夫人,董媽扶著紈素,紫煙扶著紅袖,就這樣一路向西走著。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只見正前方一棵老槐樹下許文亭和方伯衡等在那裡,樹下拴著五匹馬和一輛馬車。原來是秦府遭圍的時候秦睦庭便托師父和許文亭先行出府去,買了馬和馬車等在這裡。
許文亭無意與秦家人一同再往西去,便要告辭,卻被方伯衡苦苦拉住:「好歹再送一程,我和你一同回灼鍾山。」許文亭見紅袖的眼睛也還沒有完全康復,便答應下來,和秦家人一同西行。
這一走就走了十多天,到了甘州境內,為了避開搜查,秦睦庭只敢帶著大家在僻靜路上走。這天傍晚正巧就行到了濟渡堂,大家商量在濟渡堂中過一夜,第二天再啟程。
到了濟渡堂,往日種種浮上心頭,秦睦庭和紈素對視了一眼,復又低下了頭。
眾人分著吃了一些乾糧,夜幕慢慢降臨。
「秦睦庭、楊紅袖、紈素,你們三人快快投降出來,不然我們衝殺進去,死傷可就不論了。」
紅袖聽出是玉奴的聲音,她來的好快!
「玉奴!你為什麼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你忘了當年我於你有救命之恩嗎?」紅袖想做最後的嘗試。
「算什麼救命之恩!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你和紈素這樣的女人,本就不該生活在這世上,太過美好的東西,只有消失了才能成為永恆。」
「你到底是個小人!做事藏藏縮縮,殺都要殺了,還怕承認嗎?」
「那好吧。既然你想死個明白,我就告訴你原因。因為你太聰明太能幹。因為紈素太得王爺的心。你們一日不死,我心就一天不寧!」
秦睦庭長劍握在手中,站到人群的最前面。現在紈素和紅袖得身體還很虛弱,雖然許文亭和方伯衡都是一等的高手,但是諒也無法帶著剩下的老弱突出重圍去。如今之計,只能是在濟渡堂中堅守不出了。
齊王的兵士如洪水般向濟渡堂湧來,秦、許、方三人便守在門邊,來多少殺多少,一時之間屍體堆疊,血腥之氣充滿了濟渡堂。
士兵一撥一撥的上前,彷彿殺不盡一樣,秦睦庭心中慢慢沒了底,一晃神就不小心被一個士兵傷了胳膊。
濟渡堂裡拼得熱火朝天,濟渡堂外也鬧得沸反盈天,原來是秦文樓帶著吳文閣和董文齋從後面拚殺進來。秦文樓自紈素失蹤後就遍尋紈素下落,半路上遇到吳文閣和董文齋兩位師弟,聽兩人說起秦府被圍的事情,才知道家裡出了事,便一路快馬加鞭趕來,好在及時追上了圍剿的大軍,這才要殺進來與親人會和。
秦、董、許三人站成三角,最前面的一人在前拚殺,後面兩人適時換上,這樣輪換著得以保存體力。
三人殺進濟渡堂後,玉奴便命令那些兵士撤出濟渡堂外,只圍不進。秦文樓進了濟渡堂喜出望外,她看見了自己的親人,董媽、紈素,還有一個自己思念了二十幾年的人——大師兄許文亭。
秦文樓笑著看向許文亭,眼中充滿了柔情。董文齋和吳文閣早已跑到許文亭身邊,三人拳擊掌、掌拍肩鬧成了一團。
「不好了,他們是不是要放火?」聽見紅袖這麼說,大家才發現確實有陣陣煙味。
「不如我們衝出去,大師兄,二位師弟,我們四人在前。庭兒,你和赤俠斷後。弟妹、秦管家,你們照顧好我娘。董媽、紫煙,紈素和紅袖就交給你們了。出去以後,我們衝出一條路,你們緊緊跟上。」秦文樓情急之中忙忙安排,卻也顧慮周全。
大家點頭稱是,正準備往外去,只聽到外面一陣騷亂。
「打不過就放火,好沒羞!」
「沒羞沒羞。」
原來是來了兩個不速之客,左右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