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當男人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夏晚露便悄然潛回房間,和衣躺下裝作熟睡。
沒有多久,那股奇異的冷香便縈繞在了身周。
今天老人告訴她,莫凌天的精神曾經有段時間非常失控,很多醫生為他診治都不見成效。
最後,老爺找來一位混血的游醫用偏方穩定了他的病情。那種藥不知是什麼成分構成,卻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冷香。服用久了,這種香氣就成了莫凌天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黑暗中,夏晚露仍能感到莫凌天那莫名專注的視線。許久,他才輕輕躺在了夏晚露身側。肖蒙總是喜歡霸道地把夏晚露圈在懷中入睡,而莫凌天則像個貪戀愛的孩子般,把頭緊貼著夏晚露胸口,安然入夢。
身邊傳來男人輕柔而均勻的呼吸聲,夏晚露緩緩睜開眼,悄然歎息。
男人啊,果然是種複雜的生物,
儘管那晚之後,莫凌天就再沒對夏晚露施暴。儘管夏晚露瞭解了一些他的身世後,對他心生同情。
可他給夏晚露帶來的感覺仍是以懼怕居多。
因此,第二天,當莫凌天突然告訴夏晚露要帶她出去一趟時,她便開始在內心不安的揣測他的目的。
莫凌天此次帶了大約7、8名手下,分乘三輛車。當車子駛出庭院,一種嬰兒降世般新生的激動在夏晚露心中翻湧不息。
這麼多天的禁錮,帶給夏晚露最多的感觸是,自由如此平凡卻又如此難得。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外的景色,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而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渴望已久的自由在今夜就會突降至她面前。
緊靠身側的莫凌天很安靜。
說起來,那晚之後,兩人相處的時間裡,莫凌天略顯迷惘的注視遠比他的話要多。
夏晚露盡可能忽視身後意味不明的目光,專注地看向窗外。
那種目光夾雜了太多的東西,疑惑、索取、不甘、佔有和毀滅,瘋狂地衝擊著她的心臟,讓她心生膽怯和不安。
經過大約2小時的路程,車子駛入鐮倉。鐮倉這座海邊城市最大的特點就是擁有眾多寺院和叢林茂密的小山。這個季節,而且又是週末,雖已近黃昏,可街道上仍彙集了大批的遊人。
這時,不遠處一座高層建築牆上的巨幅廣告吸引了夏晚露的視線。那上面的模特看起來好像是,「肖炎?」她不由輕吐出心中的疑惑。
身後的空氣被一股突襲的冷香打亂了平靜,夏晚露還沒來得及回頭,身體便被一隻漂亮的手攬了過去。莫凌天黑睫微俯,寶石般的瞳仁冰冷地看向夏晚露,「看到肖家的人就那麼讓你興奮?」
「不,我只是,」夏晚露隱約有絲恐慌。
「肖炎是個國際知名造型師兼服裝設計師,偶爾也會為他自己的品牌G做模特。G在全國各大城市都有連鎖店,這些你不知道嗎?」
他竟然在解答她的疑惑?夏晚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G這個品牌的店夏晚露雖然沒有進去過,卻多次聽周圍的人談起。裡面衣服的價格對夏晚露來說都是些天文數字。
萬萬沒有想到肖炎的事業有如此的的成就,而這種人卻被肖蒙指派來為她這種小人物化妝,怎麼都覺得是在浪費人才。
「肖家的人的確夠風光。」莫凌天突然牽起一個危險的笑容,正在走神的夏晚露瞬間收集起散落的思緒,順著他的目光向外張望。
車子因紅燈而停止了行駛,對過便利店牆上的巨大電視屏幕好像正在播放一個訪談節目。那是有關肖財團的報道,畫面中那個男人高大健碩的身姿讓她的心跳不由漏掉一拍,接踵而至的便是深深的刺痛。
「肖蒙在生意上的頭腦不容置疑,雖然沾帶了肖組的光芒,可肖財團的發展速度是任何一個財團都無法相抗衡的。最近他們的生意更是做的如火如荼,肖蒙每天忙於各種應酬,似乎根本沒有時間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你說……」莫凌天不動聲色觀察著她。「他究竟在不在乎你?」
胸口陣陣抽痛,但夏晚露卻淡然一笑,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只是你不肯相信。」
「我還要再確認一次,」他猛然把夏晚露拉近,紅潤的唇幾乎貼上她的臉頰,聲音冰冷而危險。「最好不要讓我發覺你為別的男人傷心,否則你會連後悔都來不及!」
周圍的空氣整體凝結,夏晚露停止了呼吸,就那麼定定地看向那對黑寶石的深處,許久的對視後,她便冷冷一笑,說:「你活在這世上的目的是什麼?」
長睫愕然上揚起優美弧度,莫凌天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要毀掉肖蒙?他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嗎?你為什麼要把我留在身邊?你對我有那麼深的感情嗎?或者我可以問,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什麼目的?你究竟想得到什麼?這些你都能說出答案嗎?」
他的眼微微瞇起,「你認為呢?」
「我認為,你的目的沒有任何意義!你根本沒想過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毀滅了自己!你把自己束縛在永無止盡的絕望和怨恨中,注定將永遠看不到光明!「夏晚露不得不承認自己要被他逼瘋了。
莫凌天的表情靜如止水,聲音中也未有一絲風波湧動,「是啊,那又怎樣?」
他的手輕劃過夏晚露的臉龐,收攏在胸前,淡淡地說:「礙我眼的,就除掉。我喜歡的,就想辦法得到。人是種貪婪的生物,遠不如一把匕首忠誠。只有搶先下手,才不會被別人踩在腳下。」
男人緩緩綻放出攝人心魄的笑顏,毀滅了周圍一切的色彩,美麗著最危險的誘惑。「所以,我的人生只需要瘋狂,其他的都不重要。」
出乎意料,他的話反而使夏晚露的怒火漸漸平息,心中慢慢滋生出絲絲哀傷隨著血液向全身流淌。
她安靜地看著男人,目光中蘊含著博大而精微的包容與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