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許多道目光齊刷刷地向李青曼射了過去。然而,這些目光當中,真正關心和擔憂的是少數,有些人,則是巴不得她動了胎氣,腹中的胎兒早已夭折升天。
神色冷然地迎接著眾人似是高精度紅外掃瞄儀般的打量,李青曼淡然地抽回了還被夜無殤拉著的手。
略帶探究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她和夜無殤之間掃了掃,蕭柔快步向她走了過去。「皇后,你沒事吧?可有哪裡覺得不對勁?」
蕭柔本有些想拉著她瞧個仔細,卻因為她過於冷漠的神情,手還未伸出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淡淡地掃了掃被人攙扶著漸漸遠去的中毒的幾道身影,李青曼冷笑道:「我?自然是好得很!
都怪剛才那些刺客下手還不夠狠,做得還不夠絕,不然,這會兒我已經和閻羅王喝茶聊天去了。」
說著,她冷眼看向南宮宣,眸中的冷意冰冷駭人,饒是蕭柔見過很多人,也有些被她冷沉的神情給逼得往後退了一步。
剛才那些對李青曼出手的人,全是宣兒安排的?為什麼?
就算要通過今晚的混亂製造合理的出兵理由,也無需動這麼大的干戈。李青曼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他的嫡親血脈,她的親皇孫啊。
他不是動了真感情,才讓李青曼生下他的孩子的嗎?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東陽的一眾人一聽李青曼的話,腦海中滿滿的都是疑惑和不解,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說。有的,則是滿心滿眼的不屑和仇視。
南宮宣心裡明白李青曼是在氣什麼,目光快速地掠過眾人,他舉步走向夜無殤,待距離夜無殤只有三步之遙時方才停下,「樓公子、靖王爺,感謝你們剛才出手相助,保護了朕的皇后。」
完顏不破拿不準剛才那些對李青曼狠下殺手的人到底是誰安排的,對著南宮宣抱了一拳後,他便別開了眼,臉上的神情異常嚴肅。
「皇上無需客氣,樓某只是閒得太無聊了。」夜無殤的話語延續了樓漠白一貫的戲謔調侃風,只是,這一回,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聲音裡的冷意,也看出了他臉上的表情不是『無聊』這麼回事。
無人看見,他掩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早已握緊成拳,扇柄在他的手中幾近折斷。也因為他回完話便轉過了身,南宮宣也沒能瞧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寒芒。
眼眸微閃,南宮宣隨即看向了李青曼,「你……沒事吧?要不要馬上宣陳太醫瞧瞧?」
不想看見南宮宣惺惺作態的面孔,李青曼也側過了身,對著不遠處的馮保吩咐道:「馮保,你先去太醫院宣陳太醫,本宮隨後就回去。」
看了看李青曼,又瞧了瞧南宮宣,接到南宮宣的眼神示意後,馮保躬身道:「是,娘娘。」
沒有理會縈繞在週身的探究的目光來自於何人,李青曼試探地問:「樓公子,你沒受傷吧?要不要……順便讓陳太醫給瞧瞧?」
未曾回頭,夜無殤背對著李青曼淡聲道:「多謝娘娘美意。不過,今夜天色已晚,樓某還有事,就先行出宮了。」
說完,不曾向南宮宣告辭,他便大步離開了御花園,衣袂翻飛,所過之處皆帶起一股寒意。
剛才那些人,不管是司馬流雲還是南宮宣安排的,青曼在宮裡都已經不再安全。今晚,他就要帶她離開,不惜一切代價!
眾人見樓漠白絲毫不把南宮宣和蕭柔放在眼裡,心裡都有著小小的不滿,但是,卻都不敢說什麼,只能在心底悄聲腹誹。
見夜無殤離開,雙眸微閃,李青曼緩步來到了完顏不破的身前,真摯地看著他:「剛才,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想,即便有樓公子全力相護,只怕,我也未必能安然無恙。」
加上剛才的救命之恩,算起來,她可是欠了他兩筆人情債……
見李青曼來到自己身前,完顏不破怔了怔。待看清那雙鳳眸中流淌著的清澈明動的淺笑,那一雙仿似碧泉般的明眸,溫潤得,讓他不自覺地漏掉了一拍呼吸……
思緒回籠,眼簾微動,完顏不破唇角輕揚,淡笑道:「你我之間,何需言謝。」
他心裡清楚,此刻,她是東陽國的皇后,而他,是北漠國的王爺。
雖然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們之間的身份,讓他們的距離相隔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就連普通的說話,都得小心斟酌著用詞,以免落人口舌。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想與她變得太過生分。
他知道,她不是拘泥於世俗禮儀的人,她心胸坦蕩,行事光明磊落,而他,也不想束縛在那些虛妄、陳腐的枷鎖裡,不想因為那些凡夫俗子會說幾句閒話,便疏遠他們那份特殊的情分。
他對她的情,沒有變淺分毫。所有有關她的記憶,他統統都記在他的腦海裡,記在他的心裡。
不管她把他當成什麼,不管她喜歡誰,愛著誰,是誰的女人,又將會為誰生孩子,她在他心裡,永遠都不會變。
她,永遠是她,只是她,是他認識的紫衣,讓他一見傾心的紫衣。
李青曼莞爾一笑。「無需言謝,但我還是要把我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這……皇后莫非與靖王爺認識?」
「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也許,是在皇后與皇上一同微服私訪的途中認識的。」
「嗯,依我看……」
聽見那些官員似是無意,又似是刻意的竊竊私語,迎視著完顏不破,李青曼淡然道:「現在宮裡不是很太平,依我看,你還是早些出宮為好。將來,如果有機會,我會去北漠遊覽觀光,到時,你可要盡地主之誼。」
眸中的光彩驀地變得明亮,完顏不破臉上的笑容也倏然變得明朗,剛才的嚴肅與陰沉,此刻早已消失無蹤。
目光輕掠過神情各異的眾人,他道:「好,我一定收拾好宮殿迎接我最尊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