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不讓任何人打擾你的清靜嗎?為此,朕昨晚便特意向各宮傳旨,讓她們不許來打擾你,卻不想,你竟自己見起她們來了。」
李青曼揚了揚眉,「你昨晚便傳旨了?」既然傳了,容妃為何會來?
嘴角微咧,南宮宣竟笑了起來。「你在馬車上不是刻意囑咐過朕嗎?既然你好意提醒,朕可不敢忘了。」
昨日,她曾說她不會賣他面子,倘若她當真不小心傷了某位妃子,如她所說,確實有可能影響他與某位大臣的關係。
她身繫他的宏圖大業,他自然不可能對她出手。但是,後宮中的女人,除了那些個位分低一些的,但凡是上了嬪位的,都與朝堂有著一定的聯繫。
如今,他要準備對兩國宣戰。既是這關鍵時期,斷不能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如此,他便只能防患於未然,以免真的出了什麼事。
「宮裡太無聊了,偶爾有人陪著說說話也不錯。不然,再過幾個月,沒準我就變成呆子了。」李青曼淡淡地說著,算是回答了南宮宣之前的問題。
「無聊?你在宮裡不過才待了兩天,就算加上以前的三年,你在宮裡待的時間也遠不及朕長,朕都不曾感覺無聊,你又怎會無聊?」變成呆子?那他的後宮豈不是會有一大群呆子?
「南宮宣,你以為每個人都是你?你是皇帝,身上肩負著治理東陽國的重任,自然每日都有許多奏折需要你處理,需要你動腦筋。有奏章與你作伴,你哪裡會無聊?
更何況,一旦你批閱奏章累了,你便可以到你想去,或者你該去的寢宮歇息。有那麼多如花美眷陪你,費盡心思地取悅你,你說,你還會無聊嗎?」
聞言,掃了掃李青曼的側臉,見她說得一臉坦然,南宮宣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如花美眷?大概,也只有她會如此形容他的那些女人。
她說的不錯,他的確有很多奏折需要處理。待處理完奏折,他便要根據朝堂形勢決定到哪個宮殿就寢。
按理說,這樣忙碌的日子他應該覺得很充實。但細細一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好像什麼特殊的回憶也沒有留下。腦袋裡裝的,只有他登基之後發生的某些大事。而那些大事,他不回想,便不會自動跑出來。
回憶,美好的回憶……他真的是一樁也沒有……
之前,她說他太空虛,那時,他只覺得她完全是在胡說,但現在看來,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空虛?他空虛?他真的空虛……
驀地,南宮宣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黑沉。他怎麼會認同她的說法,認為自己空虛呢?他哪裡空虛?
自從他懂事起,母后便一直教導他要胸懷大志。是以,一統天下,他只是在實現自己的理想,成為三國鼎盛幾百年以來第一個一統三國的霸主。他要名垂史冊,讓後世所有的人都記住他的豐功偉績。
步入殿內,端起軟榻旁早已涼透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李青曼面色如常地說:「你今日來,恐怕不只是想確認我見過容妃和婉嬪,有什麼事你說吧,我聽著。」
南宮宣本想走向軟榻,坐到李青曼的身旁。但才走了一步,他便發覺了自己的鬼使神差。鎮定地調轉了方向,他走向一旁的座椅。
待坐下來,他沉聲道:「朕確實有事找你。」
有些時候他得承認,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無需他說太多,對方便能明白他的意思。而放眼整座後宮,除卻母后,她無疑是他見過的最聰慧的女子。只可惜,她有時候太聰明了,這樣的人……他將來注定不能留。
「你畫的那些圖,朕讓宮裡的工匠看過了,他們說要打造並不算太難。過幾日,他們便能先打造出一個樣品,到時候,朕讓人拿過來給你瞧瞧。」
「嗯。」強弩,是當初她在組織的陳列管裡見到的,有很多種。因為結構不同,射程和殺傷力也有所不同。而她給他的,在強弩中算是最低檔次的。給夜無殤打造的那批,算是中等檔次的。
也虧得他不識貨,當成寶。希望,將來他得知實情的那天不要恨她恨得想要將她撕碎才好。不過,就算他想,到時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其實想想,她這人還真是挺陰險的,就連夜無殤對比過她畫的兩組圖後也是一臉吃驚地將她上下打量了幾遍。那神情,她看懂了,算是重新認識了她。
夜無殤,樓漠白,呵呵!大概,也只有他有那麼強悍的接受力。若是換作了別人,估計早就離她遠遠的了,而不是日日都黏著她。
見李青曼忽然笑了,南宮宣瞳孔微縮,眸底閃過幽光。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南宮宣的下文,李青曼抬起了頭。「還有呢?你沒其他的事了?」要問就一次問完,省得每日都來找她,她看著心煩。
在李青曼抬頭的瞬間,南宮宣迅速整理好了臉上的神色,淡淡地說:「有些事,朕想問你。」
「那你問唄。」他問問題還會事先徵詢?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可認識樓漠白?」問完,南宮宣直視著李青曼,如墨的眸子深不見底。
樓漠白?換了個坐立的姿勢,李青曼面色無波地回道:「不認識。」
眸色加深,緊鎖住李青曼的雙眸,南宮宣復問道:「真不認識?」
「真不認識。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做什麼的?」
沒有回答,南宮宣繼續問道:「那樓澈呢?你認識嗎?」
「樓澈?見是見過,但談不上認識。而且,我不確定我見過的這個樓澈就是你所指的那個。興許,不是同一個人。」
臉色平靜至極,李青曼心底卻在疑惑。打探夜無殤和他的師兄?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是同一個人,就是當初你離開相府的路上遇見的那個。他和南宮瑾是朋友,也是樓蘭城的城主。」
說完,南宮宣便仔細地留意著李青曼的表情,唯恐錯漏了任何細節,影響了他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