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請留步。」出得大雄寶殿,才走出沒多遠,一道雄厚蒼勁的聲音從李青曼的身後傳來。
頓住腳步,詫異地回轉身,只見一身著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正向她穩步走來,臉上的神情甚是祥和。
再細看,和尚的僧袍雖然普通,但看和尚的氣質,給她一種感覺,此人就是傳說中的得道高僧。
視線往周圍掃了掃,確定附近暫時沒有其他人經過後,李青曼狐疑地挑了挑眉:「大師是在叫我?」
來到距離李青曼五步遠的地方站定,老和尚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正是施主。」
「青曼。」眼見前方有異常,夜無殤快步來到李青曼身旁。待看清和尚的面容,他面色一驚。「了無大師!」
了無慈祥一笑,「原來是夜施主,夜施主近來可好?」
夜無殤訕訕一笑,「煩勞大師掛念,晚輩很好。
不知大師近來可有見到家師?我和師兄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了。倘若大師見到家師,還望大師轉告一聲,就說他的好徒弟已經為他備好了上好的狀元紅,等著他回來不醉不歸。」
了無笑得和藹,「夜施主請放心,待見到老頑童,老衲定會如實轉達。」
「謝謝大師。」目光在李青曼和了無之間來回掃了掃,夜無殤俊眉微揚,眼中有著疑惑,「大師找青曼有事?」
笑了笑,了無暫時並未說話。瞧著他莫測高深的神情,李青曼心裡有些不安。
她和他根本不認識,他找她做什麼?參禪禮佛?談論人生哲理?還是……他看出她是孤魂野鬼,今日是來捉妖收魂的?
心懷忐忑,她試探地問道:「大師找我是為何事?」
其實,不止李青曼心有疑惑,從大雄寶殿內隨後趕來的完顏不破也是滿心不解。而在不遠處,司馬流雲以及司馬明兮也時刻關注著了無的一舉一動。
了無,行蹤漂泊不定的得道高僧,據聞有識破天機的本領。尋常人尋找他時根本找他不到,他若是主動現身,必定是為了重要的大事。
盯著了無看了半晌,夜無殤驀地一震。
難道,了無大師是為了預言的事出現的?南宮宣得到的那些預言,莫非就是了無大師透露的?普天之下,能有那般本事的人,除了了無大師,他還未曾聽聞有第二人。那現在……
太陽暖暖地照著,風溫柔地吹著,因著一群人的沉默,原本愜意祥謐的氛圍變得有幾分詭異。許久,了無微微一笑,富有親和力的聲音飄揚而出。
「來者來,去者去,既來之則安之,女施主大可安心留在這裡,不必擔心離奇之事再次發生。」
聽得這番別有深意的話,李青曼先是身形一僵,隨後,便是不自覺地放鬆身心。既來之則安之?看來,這老和尚的確有點兒道行。
將李青曼的神情收於眼底,了無欣慰一笑,又道:「老衲今日找女施主,其實是想懇請施主答應老衲一件事。」
此話一出,一群人都有些震驚,李青曼更是受寵若驚,整個人都有些呆了。半晌,才見她恢復神智,神情中難掩驚訝。
「大師,你有事求我?!」他有事求她?沒弄錯?
「老衲本是個不問世事之人,世間一切紛爭都與老衲無關。但眼看天下即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無數無辜生命都將捲入紛爭,老衲又豈能坐視不理,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所以,老衲今日便厚著老臉來了。
女施主,佛魔只是一念之間。女施主本是心善之人,不管世事怎麼演變,老衲懇請女施主時刻懷著一顆慈悲之心,多為天下蒼生著想,捨小恨,成大義。」
慢慢消化掉老和尚的話,李青曼秀眉輕擰,表情有些僵硬。「聽大師的意思,莫非我會成為殺人狂魔?」
佛魔一念,還讓她懷著慈悲之心?他不要說得那麼恐怖好不好?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有可能嗎?
了無搖了搖頭,「自然不是。」
嘴角抽了抽,李青曼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既是如此,大師剛才的那番話又是何意?大師能否說得明白些?」恕她愚鈍,太深奧了她真的聽不懂。
了無沉默了,因著他的沉默,一群聽得仔細的人心裡是七上八下的,暗自在心底揣測他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腦海中思緒飛轉,夜無殤暗自預想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也迅速想著各種應對之策。無論如何,即使拼盡一切,他也會保她安然。
司馬明兮一臉沉靜,溫潤如水的眸中少了往常的溫和,多了幾分凝重肅然。生靈塗炭、佛魔一念,她……可是會成魔?又因何成魔?
司馬流雲溫文儒雅的臉上已然少了平時用於偽裝的淡笑,取而代之的,是平靜沉斂,眼底,幽光浮動,風雲變幻。天下……天下?莫非……天下即將狼煙四起?
完顏不破目光複雜地看著李青曼,心有些亂了。至於他身旁的阿大,神情肅穆,將了無的話一字一句牢牢地記在了心底,不敢有絲毫怠慢。
心中思緒萬千,良久,了無終於開了口。「是非因果,緣起於天意,也緣起於老衲的一時失察。
多年前,老衲犯了個錯,不小心道破天機,為今後的禍事埋下了禍端。事後,老衲也曾想過彌補,但錯已鑄成,悔之晚矣。
得知女施主今日要來靈隱寺,老衲便候在了這裡,即便折壽損命,也希望能為天下百姓盡一點綿薄之力。老衲這裡有幾句話想要告訴施主,施主不妨耐心聽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癡情終將化作塵。執著是為何,江山美人,是恨是愛不可明。緣孽不可分,心懷慈悲,終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犯下的錯,他自會竭力彌補,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但前提是,他必須排除一些因素。
嘴角狂抽,李青曼無語了。「大師,依你所言,事情的起因似乎與你脫不了關係。可是,你說的那些我真的不懂,天下蒼生與我有何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