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易沁的電話是意料之中的事,湯泉掩藏的再好,畢竟和易家的勢力總是懸殊的,何況是她這次不小心暴露的,被找到也是遲早的事,上次易沁先蘇馳找到她,她就已經知道這個女人的本事了,這次湯泉可以拖到現在,已經算是很厲害了,易沁將她約在咖啡店,是她們上次去的那家,她們面對面坐著,易沁畫著精緻的妝容,帶著不帶絲毫破綻的笑,不著痕跡的顯示著自己的高貴的氣質,絲毫沒有上次婚禮上的落魄,相比於今天的裝束,夏歆反而更覺得那天的易沁更加的美,夏歆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看著面前這個被面具遮掩了真實心腸的歹毒的人,她從不知道,愛情會將一個人變得如此惡毒,外表再華麗,內心也是一樣的醜陋。
「關於你在機場出現的事故,我很抱歉。」
夏歆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她的開口會是這樣的一句話,她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那杯奶茶,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覺得道歉有用嗎?」
「那件事,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父親,他捨不得我,我這次來,只是想要替他請求你的原諒。」
「哼。」她冷笑了一下,只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有著咄咄逼人的氣勢:「原諒,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這兩個字,我的孩子,我的生活,被你們弄的四分五裂,現在一個原諒,你可以將我所受的都補償嗎?你打了一個人,然後再給她一顆甜棗,你以為這樣的補償有用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現在倒是說的輕巧,那你要怎樣賠償我?要用錢嗎?對不起,我不需要。」
「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給,我都會給。」
「是嗎?那易小姐還真是大方,我要的不多,你們害我孩子的命,那就一命抵一命,我要的是,易小姐未來孩子的命,不知易小姐,是否給的起?」
「夏歆,你不要欺人太甚!」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尖銳:「你問我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那你有試過我的感受嗎?」她說:「我對蘇馳一見鍾情,我愛他,我也知道他不愛我,我知道他的心底有一個誰也代替不了的人,可是我不在乎,我一直以為你死了,誰能爭得過一個死人呢,只要,在生活中陪著他的人是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你竟然是活著的,我知道你們之間所有的事,我也知道你們不會在一起,不是不相愛,是不能,你背負著家族的仇恨,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可是蘇馳不一樣,他愛你,即使你們毫無可能,即使你和阮廷堅在一起,即使他一遍遍的懷疑那個孩子不是他的,他還是愛你,毫無理由的愛,他不停的拒絕我,甚至在婚禮上逃跑去找你,你讓我怎麼做,我那樣的愛他,可是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她有些激動,喝了口面前的咖啡,才慢慢的又定下來:「我現在才明白,你活著或者死了,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愛你,所有無論怎樣,我都爭不過。」
「你覺得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我只是想說,我後悔了。」她的面容有些哀傷,可是夏歆卻分不清,那是真是假,他們這些人的演技太好,蘇馳是這樣,易沁是這樣,甚至,阮廷堅也是這樣,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口突然一陣刺痛,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背叛她的呢?
「如果,是聽你的懺悔,對不起,我沒時間!」夏歆拿起身邊的包,剛準備起身,易沁悠悠的開口:「你難道不想知道阮廷堅為什麼那天會和我在一起嗎?」
她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卻也不再堅持,又坐了下來。
「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乾澀,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你先喝口茉莉奶茶,我為你點的,我想你的身體,還不適合喝咖啡。」
夏歆瞥了眼桌上還冒著香氣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有些清甜的味道,還不錯,不自禁又喝了幾口。
「阮廷堅找到我的時候,我也很詫異,我想他對你的愛不會低於蘇馳,他肯定是恨我入骨的,可是人就是奇怪的動物,他恨我那樣對你,可是他又很感激我,因為如果沒有我在你和蘇馳之間糾纏,那麼你對他來說,就如同天邊的月亮般遙不可及,正因為我的存在,他才可以和你在一起,而他,不想你和蘇馳又任何的機會復合。」
「星美的事情,是我和他一起策劃的。」」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顫動中夾雜著不置信。
「沒錯,就是我們,他一開始就猜準了你會猜到蘇馳,而你最恨的人,就是他,你會去求他,而蘇馳那樣的高傲,即使愛你,也不允許自己的尊嚴被踐踏,所以,即使他幫你,卻仍舊得不到你,而蘇馳要幫你,唯一可以找的人,就是我,只要有了這個機會,他才會安心放棄你,和我在一起。」她喝了口面前的咖啡,繼續說:「阮廷堅比你自己還要瞭解你自己,這樣的人,不得不說,很可怕。」
夏歆握著杯子的手不停的顫抖,有些許的奶茶濺了出來,在白色的桌布上染上一層暈圈。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不在乎,只是,我要回香港了,最後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如同對弈般,一步錯,滿盤皆輸。」
她有些踉蹌的站起來,咬緊下嘴唇,扶著椅子,似乎這樣,才可以得到些許的力氣,她還沒有走幾步,就覺得有點頭昏目眩,她用手揉著頭,坐回到原來的椅子上,望了一眼那杯只剩一半的奶茶,眼前易沁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
她昏迷前聽到易沁有些模糊的話:「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了。」
夏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張偌大的床上,轉過身子,發現旁邊還躺著一個男人,他的手還擱在她的腰間,她突然有些驚慌,似乎發生了什麼,被子裡他們的身體是赤果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旁的男人熾熱的體溫,她動了動,本來還淺睡著的男人立即醒了。
「小歆。」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驚慌失措,他看著她一件一件穿起身邊的衣服,想要開口,可是所有的話都哽在自己的喉嚨裡,發不出聲音來。
「阮廷堅,你真讓我覺得噁心!」她的話有些咬牙切齒,她看著他的眼神,只有仇恨,沒有絲毫曾經的溫情,他記得她的這個眼神,只是那時候的對象,是蘇馳,而現在,終究是輪到他了嗎?
「小歆,你聽我說?」阮廷堅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離開房間。
「說什麼?是說你是無意的?還是說,你沒有和易沁串通好,在茶裡面下藥,然後將我帶過來?阮廷堅,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這樣的骯髒,即使被蘇馳那樣對待,也沒有,因為,你連他都不如。」
「你以為我願意嗎?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難道這也有錯嗎?」
「哼,愛?」她不屑的發問:「你這樣的愛,除了噁心,我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詞,阮廷堅,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是這樣的惡毒,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我以為終究有一個人可以代替蘇馳作為我活下去的理由,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是個傻瓜,才會被你騙,你最好放手,我不想連我們之間最好的回憶,都被抹黑。」
聽著她的控訴,他的手終於慢慢的鬆了下來,夏歆剛準備打開房門,只聽到他無力的聲音:「那你呢?你什麼時候,真正忘記過蘇馳,什麼時候,你根本沒有愛過我,所以,我才會那樣……」
「阮廷堅,我真的,曾經曾經,很努力的去愛過你,我真的快要愛上你了,可是,你將這一切都毀了。」
阮廷堅終於不說話了。
她打開房門,拎著包快步走出房門。阮廷堅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驚醒,追出房門,出到房外的走廊上,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強制地擁她入懷,「小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真的,求求你。」
他的淚,滴落到她白皙的脖頸上,她卻只覺得心寒,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祈求她的原諒,那為什麼,當初要那樣的傷害她,她那樣的傷痛,如何做得出原諒,她現在才知道「原諒」,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做到的事。
她用力的推開他,她滿臉的淚:「一切都來不及了。」
「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小歆,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說著,他像發了瘋似的,將她推靠在牆壁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面前,抓住她不停掙扎的手,低頭,吻了上去。
「阮廷堅,你放開我,別逼我恨你,你放開我……」她的話說不全,盡數被他吞入口中。
「唔,唔……」
「你們在幹什麼?」忽然傳來一把稔熟的聲音。
阮廷堅終於停止了動作,夏歆轉起頭望去,只見蘇馳一臉倦容,卻用憤怒的眼神注視著她,他的身後還有易沁,和她眼裡帶著的一絲笑意。
她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