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如期舉行。
早晨的陽光,璀璨絢麗。
易沁靜靜地坐在臥室的梳妝鏡前,房子是易父最近才在N城置的,為的就是女兒的出嫁,他說,雖說實際上沒什麼變化,可總得避點嫌,易氏的千金,必須是從易家的房子裡走出去,易沁也只是笑笑,便坦然接受了。
雪白的婚紗已經穿在了她的身上,細細的絹紗錦緞被陽光照耀出柔和的光芒,恍如是在聖潔唯美的夢境中。
髮型師為她輕輕梳著長髮,將她的頭髮鬆鬆挽起,一隻髮釵插入她的黑髮,幾縷微卷的長髮垂下,浪漫又清新。
寧靜地,易沁坐在臥室的梳妝鏡前,陽光拂照著她潔白的肌膚,琥珀色的眼瞳,如玫瑰花瓣的雙唇,精緻的下巴,優美修長的脖頸,如象牙般白皙清瘦的肩膀,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恍然覺得陌生,彷彿她從未見過的一個人,化妝師的手,果真是有神奇的魔力,很好的偽裝著了自己。
易父已經從香港急忙趕來,站在門口,等著易沁,她化好妝,準備妥當,下人為她打開房門,易父微笑的看著她,忽然眼眶濕潤了起來,他將她的手臂放入自己準備好的臂彎中,帶著她,下了樓。
黑色的加長豪華勞斯萊斯停在樓下,美麗的粉色玫瑰花環,白色制服金紐扣的司機靜靜守候在車旁。
易沁端莊優雅的上了車,易父隨著她,進了後面的那輛。
黑色的車在上午的陽光中緩緩行駛。
陽光明媚而刺眼,只是灰暗的車窗阻隔著,易沁感受不到那明媚的光。
風很大,大風將道路兩旁的樹木猛烈地吹著,枝葉嘩啦啦地劇響,光影在樹葉間被狂亂地篩碎,透過車窗,車內的光亮忽明忽暗,如同不停變幻的黑白投影。
易沁獨自坐在車裡,懷抱著捧花,嘴角有淡淡的微笑,寧靜而悠遠。
夏歆坐在機場大廳內等候,阮廷堅去買水了,阮老太太又推脫著說自己的身子骨最近不甚硬朗,硬是將這次的旅遊推脫掉了,夏歆知道她是想給他們製造獨處的機會,也就接受,沒有揭穿。
機場偌大的LED顯示屏上直播著蘇氏和易氏這場盛大的婚禮,鏡頭拍攝到易沁,她畫著精緻的妝容,穿著層疊繁複的宮廷婚紗,寬大的裙擺將她的腰箍得又細又長,在她的臉上,是耀眼得整個世界都無法忽視的幸福微笑。
電視裡的記者講述了蘇馳的這場婚禮有多豪華,堪稱「史上最盛大的婚禮」之一,其奢華和浪漫的程度,是所有女人心中的終極幻想。
夏歆的心臟,有一瞬間被擊中的痛楚。
婚禮是在西郊最大的教堂舉行的,中西合璧的儀式,因為易父發話,易氏的千金,無論如何也得辦的漂漂亮亮!決不能委屈了她。
於是易沁的舅舅特意提前五個月,就從美國帶回自己旗下公關公司的精銳人馬,負責策劃這個婚禮,務求盡善盡美,只是再唯美的婚禮,都只是徒勞,因為沒有人知道,易沁最看重的,是蘇馳,那個人不在意,再好,再奢華,又有什麼用呢?
教堂外面有一大片草坪面朝大海,草坪後是一大片的梅樹,這個季節,梅花開得如火如荼,在無數盞投射燈的照耀下,大片大片花海似雲興霞蔚 ,美麗得恍如仙境。
蘇馳站在教堂門口,明明是結婚的日子,卻感覺不到,他臉上有任何喜悅的表情。
結婚典禮還差一個小時舉行,易沁被帶著進入休息室,明明是已經精緻到完美的妝容,易沁卻覺得鏡子裡的自己,是那樣的醜陋。
擺在一旁的手機震了震,是父親的手機,恐怕是剛剛看她的時候不小心落在了這裡,她看了下來電顯示,是他最貼近的秘書,她拿起電話,還沒有開口,對方就開口講話:「老闆,行動什麼時候開始?再遲的話,夏歆恐怕就要上飛機,那就來不及了。」
「你在說什麼?」她有一瞬間的愣神,只聽到自己冰冷的語氣。
「小,小,小姐。」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會是易沁接電話,頓時結巴了起來。
「你們到底瞞著我,在做什麼?」
「小姐,對不起,我不能說,我先掛了。」
「嘟嘟嘟嘟」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易沁的手指冰涼,她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口水,只是手還沒有抓穩,被子就從她的手中滑落,沿著桌子的紋路轉了一圈,逕直的摔落在地,然後是「辟里啪啦」的清脆。
外面有人聽到了這不尋常的聲音,趕緊進來,卻看見新娘驚恐的睜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頓著說:「去把我的父親叫過來,快!」
「是!」她有些害怕,急急忙忙的衝出去。
蘇馳看了眼手錶,易沁還沒有出來,易父也不知去向,他有些疑惑,去了休息室,當他趕到休息室,剛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面激烈的爭吵。
「爸,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小沁,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爸,你這樣會害死人的。」
「所有的人,都沒有我寶貝女兒一個人重要,別以為你和蘇馳兩個人瞞著我,我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都知道些什麼?」
「你們想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們瞞著我的,我也都知道,我知道那個叫夏歆的人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我也知道你善良,不可能真的傷害任何人,所以,這次的壞人,由我來做。」
「爸,你瘋了,她已經答應我離開蘇馳了,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因為她懷孕了,她可以留,但是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絕對不可以!」
易沁有些吃驚:「你說什麼?」
「你只要知道,父親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多管了!」
「那個孩子,也許是阮廷堅的~」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不管是誰的,只要是阻擋我女兒幸福的,我通通不會放過!」
「砰————!!!」
一聲巨響,門憤怒地撞擊在牆壁上,空氣中彷彿結了冰。徹骨的寒意,從門口處如風雪般席捲過來!
易沁和易父有些吃驚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那個人。
只見蘇馳憤怒僵硬地站在那裡,他嘴唇煞白,深黯的眼底似乎有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燒,站在那裡,他就像一座的冰雕,寒冷徹骨,緊抿的嘴唇卻透出無比的怒意。
易沁一怔,下意識的撇過頭,不敢看他,等她再看向蘇馳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神情冰冷,然而幽暗的瞳孔裡有著難以克制的憤怒。
「你竟是這樣的惡毒!」
「蘇馳,你聽我解釋,我不知道的,我……」他的神情慌亂。
「你有什麼好解釋的。」然後轉身看向易父,面色不再恭敬,咬牙切齒:「請你讓你的手下停止一切的事情!」不是請求而是命令的語氣。
易父冷笑:「休想,蘇馳,我想你現在還搞不清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我女兒做的事嗎?我告訴你,你加在我女兒身上的痛,我要你十倍奉還,你現在最好乖乖的給我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出去結婚,否則,我不敢保證,蘇氏企業會出現什麼差錯!」
「哼,蘇氏,你要拿去便拿去,我告訴你,我不在乎,至於你女兒,對不起,我無福接受這麼個歹毒的女人!這場婚禮,休想!」
他的聲音冰冷如鐵,易沁怔住,她聽出來了蘇馳話裡刻骨的怒意,不,不應該是這樣,她想要嫁給他,他今天不能離開,絕對不能。
她衝上去,不顧自尊的抱著蘇馳,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蘇馳,求求你,不要走,我讓父親停止好不好,我保證她不會有事,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哭得楚楚動人,引人憐憫,只是蘇馳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面色一暗,將她用力推出去:「不要在我面前演戲!」
她還想上去,卻被易父攔住,她努力卻始終掙脫不開,蘇馳走了出去,那腳步冰冷得使她的心底陣陣刺痛。
門「砰」地關上!劇烈的關門聲讓她為之一顫,下意識的抓緊了易父的衣袖,她終於像失去支撐般,癱坐下來,像個孩子一樣,放聲痛哭。
阮廷堅出去買水,過了很久還沒有回來,夏歆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離上機只有不到半個小時了,她打電話給他,聽筒裡卻傳來刻板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播,Sorry……」
夏歆有些疑惑的掛斷電話,起身準備下樓找他,可是還沒有走幾步,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是蘇馳的,他的聲音有些喘,有些急:「你在哪裡?」
「你現在問,有意義嗎?」
「說,你到底在哪裡?」
「機場。」
「你給我站在原地,哪也不許動!」電話裡傳來蘇馳暴怒的聲音。
夏歆掛上電話,無奈的笑了下,剛準備往回走,迎面衝上來了一個黑衣男子,當她反應過來正想躲避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那個男子重重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重心向後移,然後,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