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病房裡,躺在病床上的沈萬清與坐在床邊神色同樣哀戚的藍融一同轉頭。
左雅風牽著藍千夜,掛著淡淡的微笑走了進來。
「伯母,聽說你昏倒了,現在好點了嗎?」關心地走到床邊,問著沈萬清,同時輕輕搖了搖藍千夜的手,後者微微眨了眨眼,似乎還未回神。
「雅風,是你啊。」沈萬清的臉色和精神都蕭條了很多,看起來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風情萬種,看來這次藍千邈的死真的給她很大的打擊。「謝謝你,伯母好多了……我忽然想起來,你好像已經和夜夜結婚了吧?」
大女兒結婚的好日子卻是小女兒死亡的日子,真是怎樣的蒼天弄人!
「嗯,真的很感謝小夜願意幫我。」左雅風朝著藍融點了點頭,「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去給您端茶。」
藍融站起身,「不用了,我來吧。」
左雅風皺起眉,「伯父,您是長輩,這種事情當然應該由我來做。你們先和小夜聊聊吧,我很快就來。」從小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公子哥,至少還是會端茶倒水的。
更何況,他今天和藍千夜領了證,即使是有名無實,兩位長輩也是自己的岳父岳母,為他們端茶倒水,又不是什麼大事。
點了點頭,藍融沒再堅持,拍了拍坐在床邊的藍千夜的手,歎了口氣道:「夜夜,爹地媽咪……從此只剩下你一個孩子了。」
真的是造化弄人,以前他們只有藍千邈一個孩子的時候,每日念叨著失蹤的大女兒,後來好不容易找回了藍千夜,偏偏……
「爹地、媽咪。」
從恍惚中回神,撫了撫眉心,藍千夜叫了父母一聲,臉上卻擠不出笑容。看了看倒茶的左雅風和門外悄悄站著、能夠隱約看到一點剪影的冷炎闕,隨後移開目光,關切地問道:「媽咪,您還好嗎?」
「夜夜。」一看到女兒的故作堅強,沈萬清就忍不住難過,開始了新一輪的眼淚攻勢,「夜夜,我們就只剩下你一個了……我們的邈邈,她……」
藍融歎息了兩聲,偷偷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我知道的。」喟歎了一聲,藍千夜摟緊了懷中彷彿在一刻之間便老下去的母親,她算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又何嘗不難過?只是,即使他們難過地肝腸寸斷,又有什麼用?
邈邈,終究是走了啊……
「媽咪,不要哭了。」擦著沈萬清臉上縱橫的淚,「不要難過,邈邈如果知道我們為她這麼傷心,一定不會高興的。」
「我知道、我知道。」凌亂地搖著頭,沈萬清卻始終不能控制自己。她生養了藍千邈十八年,結果換來的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結局,這是何等的蒼涼?「你說,會不會……會不會邈邈根本不在那輛飛機上,我們的一切都是幻覺……邈邈其實根本就沒有死……她只是躲起來了,只是在和我們開玩笑?」
藍融眼睛微紅,前傾了身子,拍了拍沈萬清,「清兒,別說了。別再說了。」
「是啊,別說了。」左雅風沏好茶,走過來,故作開朗地笑著,「伯父伯母,你們這可就不對了哦!怎麼說今天也算是我和小夜的『大喜之日』嘛,你們怎麼可以哭成這個樣子呢,多不吉利啊!你們說是不是?」
大喜之日?
原本醞釀出的傷心難過,就因為這四個字而瞬間……變了味。
「別說了。」拉了拉左雅風的袖子,又重新對上父母的臉,藍千夜掩飾住自己的苦笑,「媽咪,你哭了這麼久,也該累了。你先好好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再做個全身檢查,如果沒事了,我就把你和爹地接回去。」
「我……」
「邈邈的事情,別難過了……善後的工作,會由我……來處理的。」眨了眨眼,眨掉即將氾濫成災的淚水。三個人當中,只有她是最適合做這些的。藍融和沈萬清年紀都大了,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我……先出去一會兒。」
「去吧。」藍融抹了一把臉,似乎也尤其疲倦,「夜夜,邈邈的事情……你受累了。」
「沒關係。」勉強擠出一抹笑,對左雅風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微微頷首,把手上的茶遞給兩人。
藍千夜轉身即走,毫不猶豫。
緊緊地關上病房的門,黑色的身影有些狼狽、但依舊不損氣質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要去哪裡?」
低沉的聲音,有那麼些微地不滿,在窗外落雨滴答作響之時傳入她耳內。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與你無關。」淡淡地、仿若不經意地開口,側過身子,「你的傷還沒好,在家好好休養著吧。」
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講話了……
「不行!」語氣強硬,艱難地挪著步子擋住她,「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要去找玖蘭冥?」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我說了與你無關。」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只可惜對方那邊始終無人接聽。有些不耐煩地蹙起眉,藍千夜看了眼窗外,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仿如呢喃,又仿如自言自語,她忽然開口,「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靳柔的那張皮相?」
突如其來的話題轉向讓人不解,冷炎闕皺了皺眉,不吭聲。
藍千夜勾起嘴角,「看來你真的挺留戀那張皮相,只可惜……」搖了搖頭,後面的話直接中斷,身子彷彿是不經意地一側。冷炎闕只覺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眼前已經空無一物。
「藍千夜!」眼皮一跳,腦子裡不知閃過什麼,幾乎不經大腦思考,他猛然問出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問題,「你當初為什麼會來找我,找我做那項交易?」
一百萬,她同意成為他的情人,與他夜夜纏綿不休。
這個交易,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