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紅顏休息了兩日,身子漸漸恢復,聽晚照和晴空說朝中格局已發生大的變動,眾多武將被滅了全族,旭日國都冕城血流成河,上百間華宅一夜間空無一人,有多股力量想要反叛,但魯績等領頭人仍被羈押在死牢,加上正值新春佳節將士也無心打仗,一時間出奇的平靜。
她並不知道百里玄囂當眾說要立她為後,這兩日也沒有見到他,每天睡覺喝藥,待在溫暖的屋子裡不出去,閒得慌,便坐在最靠近窗戶的地方,聽雪化的聲音。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晴空手中捧著一大枝紅梅蹦跳著進來,進屋後來不及關門,直接到裡屋將梅花插在花瓶中。
寒氣乍一鑽進來,她打了個冷顫,還未來及皺眉,只聽晴空咯咯笑道:「今日的梅花開得正艷,奴婢瞧這屋子裡悶得很,採了一枝最好看的給公主瞧,聞這味,多香啊,公主喜歡不?」
正要回答,晚照也從外面回來,一邊關門一邊埋怨:「怎麼進屋不關門,不知道公主身子弱著嗎,吹壞了便拿你十條小命也換不回來。」
走到水紅顏面前,晚照欠了身:「您今日可好些?」
水紅顏淡淡道:「好了許多。」
「胡公公剛剛叫奴婢過去,說是代皇上問公主的安,說皇上還問,公主今日多穿些衣裳是否可以出門。」
「出門?」水紅顏詫異。
晚照解釋道:「您別擔心,並非是出遠門。皇上已命人將儀和殿的暖閣收拾妥當,這會早就燒了炭火,暖和著呢。皇上說,您若是能出門便請移駕,皇上邀了您的故人一起說些事。」
見水紅顏臉色微沉,晚照接著道:「皇上還說,這事您一定是樂意聽的。」
打量著水紅顏仍有豫色,晚照又道:「皇上說的鄭重,公主還是去看看吧。」
水紅顏不回答,只是默默看著晚照,過了一小會才起身:「更衣吧。」
晚照鬆了一口氣,忙叫著晴空一起伺候水紅顏穿上厚厚的裘皮,又準備了手爐和炭盆,命太監將轎子一直抬到房門口,這才請水紅顏出了屋子。
儀和殿屬於旭日皇宮的前殿,平時用來商議重要的軍國大事,也因此配有暖閣。從水紅顏居住的院落到儀和殿暖閣並不太遠,約摸走了兩刻,轎子停下,晚照扶水紅顏下了轎,有太監唱道:「昭平公主到。」
水紅顏皺了皺眉,大約今天並不是商量什麼大事,否則太監不會大聲地唱出名帖。進入暖閣,牆壁內果然是提前燒了炭火的,屋內溫暖如春。
百里玄囂坐在主座,客座主位坐著霍君燿,黎夢夕也來了,挨著霍君燿,兩天過去,她的臉消了腫,瞧見水紅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黎夢夕下面坐著黎蔚然,水紅顏心中疑惑,不知他們究竟要商量什麼。
胡公公站在百里玄囂旁邊伺候,見水紅顏來了,忙招呼道:「請公主這邊坐。」
在霍君燿對面坐下,有宮女端上熱騰騰的茶碗,打開一看,卻是燕窩紅棗羹。
似乎看出了水紅顏的想法,百里玄囂難得解釋:「你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喝茶了。」
她客氣道:「謝謝。」
待她喝了羹,拭了唇,小宮女將空碗收回,和胡公公一起出了暖閣,臨走時將門緊緊關上,所有人默契地將目光投向百里玄囂,後者不慌不忙地找了個舒服的坐姿,方才說道:「今天請焱皇來,是為了兌現之前的承諾。」
霍君燿看看水紅顏,也看了看黎夢夕與黎蔚然,並沒有立刻說話。
百里玄囂笑道:「不必有顧忌,他們無需避嫌。」
待霍君燿放下心,又將複雜的目光投向水紅顏時,百里玄囂臉上的笑意加深,徐徐說道:「朕聽到一個故事,想與諸位一同分享。」
成功地吸引到全部的注意力,他緩緩敘述:「十三年前,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坐在家門口玩耍,被一個乞丐拐走。那個小姑娘聰明伶俐,體質極其適合練武,被一個秘密組織的堂主發現,用三兩銀子買下。」
黎蔚然一臉驚訝,黎夢夕則面露驚色,打斷道:「旭日皇真是好興致,來和我們說故事。」
百里玄囂看都沒看黎夢夕一眼,繼續說道:「小姑娘對家人有記憶,想要回去,但那位堂主沒有同意。後來,堂主成為了長老,小姑娘則在三年多以前面臨著兩種選擇,一,去青樓化身花魁,為組織服務;二,回到親人身邊,為組織服務。你們猜猜,她選擇了什麼?」
幾道猜疑的目光都投向了黎夢夕,卻沒有人回答。
未得到回應的百里玄囂並不急:「她選擇了去青樓為花魁,只因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呷了一口茶,繼續說他的故事,「十年間,小姑娘的親人相繼死去,而她的哥哥漸漸有了一定的地位,最要好的朋友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組織又怎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於是,長老的親女兒替代了小姑娘的身份,並成功得到了哥哥和哥哥朋友的信任,甚至得到了所謂的愛情。」
黎夢夕的臉色越來越白,好不容易才維持住表面上的平靜,而百里玄囂別具深意瞥了她淡淡一眼,立刻將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擊碎。
「看我做什麼,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真是無聊。」聲音顫抖,連不明所以的水紅顏都忍不住起了疑惑,將注意力移到她的身上。
一直不說話的霍君燿終於忍不住開口,卻是一句奇怪的話:「證據。」
百里玄囂一派悠然的模樣,似乎他說的真的只是個故事:「真正的小姑娘,她的替代者,兩人並沒有想要重新更正身份。真是可悲,為了單方面的感情,居然連自己的親人都不願相認,是該說她癡情,還是該說她傻?焱皇后,你似乎很有興趣,你來評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