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水紅顏與霍君濯終日廝守,雖然大部分時候一個在曬太陽,一個在埋首讀醫書,然而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空氣中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那就已經夠了。
「顏兒,明日一早我便啟程採藥,師父他老人家會留下來照顧你。」霍君濯放下手中的醫書,長吁一口氣。他在一個月之內將所有典藏的古書都看完了,收穫頗豐。書上一共有十一處提到護心草的地方,而其中又有七處提到了護心草的產地,篩選下來,有五處較為可信,他將根據遠近排出順序,逐一尋藥。
水紅顏睜開假寐的眼,美眸流轉片刻,眉頭微微收緊,遲疑著說道:「濯,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旅途勞累,你身子受不了。」
「可是……」她為難地搖頭,盡量溫婉地說道:「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要去的都是深山險地,萬一……不,我不能讓你有事。」
霍君濯離開書桌站了起來,走到水紅顏的躺椅邊半蹲下,寬厚的大掌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傻瓜,我怎會有事,這些年來,什麼險惡的地方我沒去過,不都好好地回來了麼。」
見水紅顏依舊愁眉不展,他用更加低柔的聲音安慰著:「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要是運氣好,在第一個地方找到了護心草,月餘我便能回到這裡。等你治好病,我們立刻拜堂成親,我疼你寵你一輩子。」
水紅顏還想爭取,剛剛觸碰到他飽含深情的目光,就立刻蔫了下去。唉,她怎能辜負他的一片好心,現在的她,若是硬撐著和他一起上路,只怕會成為他的累贅。
她不再堅持,起身往自己住的那間屋子走去,霍君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走進裡屋,她從一個箱子裡取出一個淡紫色包裹,霍君濯覺得有點眼熟,忽然想起一個月前救回水紅顏時,她就隨身帶著這個包裹,當時她還說,包裹裡放著晚晴的骨灰盒。
這個時候,她拿出這個東西做什麼?霍君濯屏住氣,詫異地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見她打開包裹,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按住一個暗扣輕輕打開,裡面所盛並非白花花的骨灰,看來她已經將骨灰另外存放了起來。
盒子共分三層,第一層放了幾支打造得極為華美的飾物,第二層比較深,盛放著幾個精緻的小瓷瓶,水紅顏取出其中一個,交到霍君濯的手上:「這是九花玉露丸,治療內傷可能會有一點用處。」
霍君濯打開瓶蓋,立刻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只是聞上一聞,便覺得精神百倍:「好藥!」
水紅顏但笑不語,又拿出一個小瓶子:「這叫無常丹,師父曾說,天下傷藥無出其右,你帶在身上,有備無患。」
但見丹藥腥紅如血,散發著幽幽瑩潤的光澤,只看外表,便知道煉製此藥定然不易。
「顏兒,這些藥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霍君濯細細嗅聞著手中的藥丸,不由得有些激動。
這兩種藥所用藥材極為珍異,份量拿捏地恰到好處,藥材間相互激發出最大的功用,說明配藥之人醫術非凡。放眼古今天下,能被尊為『醫仙』的不過寥寥數十人,卻並非每個人都能創造出驚世之藥,就連他的師父,現任醫仙,多年來也只研製出一種益氣養脾的藥丸。
「這些都是我按照師父的配方煉成的藥,原料不是很好尋,所以做的不多。」水紅顏想了一想,打開盒子的第三層,裡面整整齊齊地疊放了幾張紙,她拿起其中的一張,遞到霍君濯面前:「這是我記下的配方,原是怕日子長了忘記了,便抄在紙上,卻始終沒有忘記,你若有興趣就拿去看吧。」
平時就算給他金山銀山,他都不會有太大欣喜,如今收到這薄薄的一張紙,卻比什麼禮物都讓他激動:「顏兒,謝謝你。」
水紅顏一笑,索性將其餘兩張紙也展了開來,遞給霍君濯:「這是四國通用的銀票,我嫁妝的一部分,以後就歸你保管了。這張是我的休書,也送給你吧!」
霍君濯好笑地接過銀票和休書,大致看了一下,手指著休書道:「妒……」
水紅顏接過話茬,說道:「確實如此,我眼裡容不得沙子。」
他搖搖頭,不予置評,又指向第二個『七出之罪』:「口多言。」
她淡淡笑道:「喜歡的人,說得再多也不算多言,若是厭煩了,說一個字也是多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九弟他這麼對你,早晚要後悔莫及。」有傳聞說霍君燿已經後悔了。
「他後不後悔,已經與我無關了。」水紅顏坦然說道:「我覺得好奇怪,按理說我的記性不差,和他在一起半年有餘,儘管相處不多,但也不至於毫無印象。然而這些日子,我卻總是記不清跟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好像曾經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我所能記得的,是他間接害死了晚晴,我不恨他,卻無法控制地討厭他。」
霍君濯靜靜聆聽著她的傾訴,冷峻的臉上有著些許的笑意。
「曾經會心痛到吐血,如今想來,真是好奇怪,有那麼痛嗎?」她伸出手,摀住心口:「前幾天被皇上氣得著實不輕,這裡也只是痛了幾下,並無大礙,我都懷疑病是不是自己好了。」
「你潛意識裡已經將他完全放下,自然是會選擇遺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這是好事。至於心疾——」他故作凶悍地瞪了她一眼:「你以為真的好了?那只是說明你遇事更加冷靜罷了。乖乖等我回來,不許亂跑。」
水紅顏聞言撅嘴:「還沒成親,就開始管著我了,哼,我不嫁了。」
「你敢——」霍君濯『凶巴巴』地扳過她的身子,手指點向她嬌俏的鼻尖:「信不信我用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