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個聰慧的女子,這次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做著沒有太大意義的事,難道公主認為太妃的命比你自己的還要重要?」
水紅顏有點苦澀地笑了。他說的,她心裡都清楚,她救曾太妃,並非是想助霍君燿一統天下,她只是單純地想救人,更何況晚晴還在霍君燿的手裡。
「不管怎麼說,拓跋將軍,這次真的要謝謝你。」
「公主不必客氣。末將此次前來,是要提前知會公主一聲,宮裡的那個,末將不會再放她出來,職責所在,公主見諒。」
他的意思是,真正的秋娥,命將保不住了嗎?
水紅顏不能去求他放過秋娥,如果連秋娥也放走了,那不是等於要了拓跋弘燾的命?她只是為秋娥歎息,那是一個對曾太妃極為忠心的女人,一生未嫁,將最好的年華全部奉獻給了太妃,到最後,連命都要一併送出。
皇宮,她痛恨皇宮,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看似風光無限,又有多少無辜的善良女子葬身其中!
與拓跋弘燾別過之後,水紅顏和曾太妃加快了行程。說來也怪,她在來時的路上整日昏昏欲睡,回去的時候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她本來還擔心沒力氣跑路,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錢五依舊跟在她身邊趕車,霍君濯則獨自去了另一個地方,說他的師父醫仙要與他相聚。眼看著年關近了,旅途雖勞累,曾太妃卻特別興奮,日夜兼程趕往炅城,要與兒子和未出世的孫兒過一個團圓年。
水紅顏心裡也頗為激動,她一邊應付著曾太妃,不將被休之事說出,一邊想著回到王府後先將晚晴接出,主僕二人從西往東走,先去旭日國,再去月祗國,最後玩夠了再看看要不要回天曦。
大約走到一大半路程的時候,秋娥假扮曾太妃的事東窗事發,霍君櫂震怒,派了無數追兵刺客沿路抓人。水紅顏讓錢五將消息傳遞出去,由霍君燿派出精銳影衛做接應,一路上有驚無險。
回到炅城的時候,霍君燿出城數十里相迎。相距很遠,水紅顏就看到他一身紫色冠服,意氣風發地騎在一匹高大的白馬上,身上的金色鶴氅隨風飄揚。
「母妃、顏兒!」
霍君燿騎馬飛快地迎向她們,身後的隨從抬來了最華麗的軟轎,曾太妃先上了轎,水紅顏正要讓錢五繼續將馬車趕進城,不料霍君燿長臂一伸,將她撈上了馬與他同騎。
「顏兒,我很想你……」身後的男人將她緊緊抱住,下巴低著她,用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傾訴著對她的思念。
她有些錯愕,有些不知所從。茫然的目光向前方看去,正迎上黎蔚然的眼睛,四目交接,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朝她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然而水紅顏從他的眼神中,隱約看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晴兒……迎接她們的人中間,怎麼會沒有晴兒?她已經將曾太妃完好無損地帶回來了,那麼她的晴兒呢?!
一股莫名恐懼的寒意從頭頂涼到腳心,她的心臟開始不規則地狂跳,像是快要跳出胸腔。
「王爺,我遵照約定,將太妃安安全全地帶回來了,您可以放了晚晴了吧。」
身後的男人明顯一僵,很快,他不自然地笑了笑:「當然,我答應顏兒的。」
「那就好。」水紅顏總算鬆了口氣,是她多慮了……
她坐在前面,沒有看到身後的男子,臉色是多麼的蒼白虛弱。
回到王府之後,從前伺候過水紅顏的兩個侍女討好地過來,為水紅顏燒了熱水沐浴,水紅顏問了幾遍晴兒在哪,那兩個侍女只是回答說一會晴兒姑娘就到。
前後累了一個多月,水紅顏確實累壞了,沒再多想,仔細洗了個熱水澡,洗完之後睡意襲來,她換了衣裳,在榻上睡著了。
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睡的最沉最安穩的一次,從中午一直到黑夜,華燈初上。她聽到床邊有人在輕輕地呼吸,眼睛一睜,驚喜道:「晴兒!」
「娘娘,您醒了。」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是中午的那個侍女。
水紅顏有些失望,看了她一眼,冷冷問道:「晴兒回來了嗎?」
侍女捧著她的衣服,答非所問道:「請娘娘更衣用膳,太妃和王爺都已在膳廳等候娘娘。」
水紅顏臉上突現厲色:「本宮問的是,晴兒在哪?!」
侍女忙『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中午問你時,你不是說晴兒一會就到嗎?!」水紅顏眼睛瞇起,冷喝道:「說!」
侍女嚇得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身子、聲音都在顫抖:「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是不敢說,還是不知道?!」
「奴婢不敢、不,奴婢不知道。」
水紅顏攥著拳頭,指甲摳入掌中,咬牙問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侍女『哇』地一聲哭了,癱倒在地,嗚咽道:「奴婢不知道……」
「很好。」水紅顏點點頭,對著外面的人喊道:「你也給本宮進來!」
外面的侍女聽到喚她,哆哆嗦嗦地,費了半天力氣才顫抖著來到水紅顏的面前,直接跪下:「娘娘饒了奴婢,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水紅顏沉默了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們,目光越來越冷。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恐懼的味道,陰森森,寂靜無聲。冷不防,她朱唇輕啟,輕聲道:「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全都知道。就算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本宮也能讓你們知道。」
地上的兩個侍女抖地更加厲害,水紅顏想起晚晴,心中一疼,下了狠心,隨手從一旁的桌上拿過一張紙,內力凝聚,那張紙便像有了生命般立刻挺括堅硬。
「看好,本宮不是在變戲法。」她一手拿著紙,一手拿過桌上的燭台,紙張往下一劃,劃過處,銅質燭台上出現了一個整齊的切口,斷掉的燭台骨碌碌地滾了起來,一直滾到那兩個侍女的面前。「你們認為,是燭台硬,還是你們的手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