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霍君燿漸漸冷靜下來,黎蔚然命影衛取來一捆軟繩,一頭綁在腰間,另一頭讓幾個影衛抓住,小心謹慎地跳下黑洞。
洞裡又黑又深,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不知道哪裡是個盡頭。黎蔚然點燃了隨身帶的火折子,向下行了約摸數十丈遠,終於在微弱的火光中看到了一大片幽亮的平面,竟是一潭深水。
他藉著繩索的力量往旁邊蕩去,在一塊綿軟的土地上落了腳。由於常年沒有陽光,空氣又濕又潮,地面上長滿了青苔,走在上面很滑。
在確認了周圍沒有危險之後,他用力將繩索拉了三下,這是他和影衛事先約好的暗號。上面的影衛在得到了訊息之後,迅速將繩索收走,須臾之後,又有一個人順著繩索下來,手中拿著火把,黎蔚然還以為是哪個影衛,仔細一看,卻是霍君燿。
還沒跳下站穩,霍君燿就劈頭蓋臉地問道:「顏兒呢?」
黎蔚然搖搖頭:「我在附近搜索了半天,尚未發現她的蹤跡。」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現!她從上面掉下來,肯定是掉到潭裡去了,該死的,這樣找怎麼能找到!」霍君燿憤怒地把黎蔚然吼了回去,將火把朝他手中一扔,想都沒想,一頭跳進了潭水中。
冰冷的水浸透了霍君燿的衣裳,差點將他的手腳凍得痙攣,水裡漆黑一片,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胡亂地摸索。
過了好半天,他還是什麼都沒摸到,浮出水面後狂躁地喊著:「顏兒,你在哪裡,你能聽到嗎?你回答我好嗎?顏兒,水紅顏!你聽到沒有!」
數十個影衛已經沿著繩索來到潭邊,一個接一個撲通撲通地跳下水去,黎蔚然在岸邊繞圈圈,他也想跟著一起搜索,可惜他也是個旱鴨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黎蔚然在岸邊生了一堆火,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焦急地等待結果。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霍君燿和影衛的手腳都開始凍的麻木,還是沒有撈到水紅顏的一根頭髮。
再不上岸,只怕水裡的幾個人都會凍地失去知覺。霍君燿無奈,在黑暗中打了一記響指,影衛領命,和他一起游上了岸。
「該死的,她不會游泳!」霍君燿根本沒有心思去接黎蔚然手中的干布,渾身上下往下滴著冰冷的水,牙齒凍得打顫,仍無法壓下他心頭的火和——懼怕。
是的,他怕了,他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在這一刻,他真的怕了。
那個柔靜、恬雅的女子,那個五行八卦、奇門陣法、琴棋歌舞、武功廚藝樣樣精通的女子,那個回眸淺笑時會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的女子,難道真的就這樣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麼?
不可以!他和她之間才剛剛開始,昨天一天和今天上午,他雖然陪伴在黎夢夕的身邊,腦子裡卻全部都是關於水紅顏的一切。他問自己,如果水紅顏當初隱藏武功挨了黎夢夕一掌的目的,是想動搖黎夢夕在他心中的地位,那麼他還能接受這樣心機深沉的水紅顏嗎?答案來來回回想了千百遍,卻只有一個:他不介意。
他都能接受黎夢夕的背叛,為何不能接受水紅顏的那一點點小心機?更何況,水紅顏已經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那是他們孩子的命!
霍君燿想了很多,卻始終沒有想到,水紅顏挨黎夢夕的一掌,並不是想對黎夢夕不利。她的確是在試探,目的並不是要傷害到別人,而是想確定他對她的愛啊!
很久以後,霍君燿才想明白這件事,然而,物是人已非……
黎蔚然歎了一口氣,拿起被霍君燿丟到一旁的干布,為他擦拭著頭髮。霍君燿忽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新婚第二天的夜裡,水紅顏好像也對他做著同樣的事情。
他漸漸平息了胸中的躁動,心中,悵惘與酸楚在慢慢擴張。
「她不會有事的,是吧。」似乎在問黎蔚然,也似乎在問自己;似乎是疑問,又似乎是肯定。
黎蔚然手中的動作一滯,訥訥說道:「王妃吉人天相。」
「她當然沒有事,她怎麼會有事。」霍君燿急切地說著,像是急於證明似的:「然,你沒有看到,她的武功比你我都高,她比百變仙翁還要厲害!她出手時,就像一朵蘭花隨風起舞,不僅美的讓人窒息,還包含著無盡的武功修為。她那樣的如仙女一般的人,怎麼可能會出事,這小小的機關怎麼會難得住她……」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越說越無力。
機關確實沒有難得住她,害了她的,是機關的盡頭,竟然是個讓人無法招架的陷阱。
「她提醒我處處小心,她怎麼那麼傻,百變仙翁的門前,不也是有一個陷阱嗎?!那個時候她都知道躲,這次怎麼就不躲開呢!」霍君燿的聲音又大了起來,像是在和人鬥氣,「水紅顏,你是個笨蛋嗎?你不是什麼都會算,你連周易命理都會,就不會在破機關前為自己卜上一卦嗎?!你這個笨蛋,你給我出來,出來!」
所有的影衛都呆滯在一旁,這樣的霍君燿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不是一直傳言,王妃自從嫁到王府以來,和王爺感情不好嗎?怎麼王妃失蹤了,王爺亂了分寸,連說話都有些癲狂了?不過他們不得不在心裡承認,王妃的武功確實近乎出神入化,她雙手發射的是珠子,實則是霸道的暗器功夫;她雙足踏蓮,用的又是極為上乘的輕功。
其中一個影衛好心上前去勸霍君燿,沒想到霍君燿盯著他看了幾秒之後,一掌將他擊飛,嘴裡還念著:「你別來騙我,當初是你、你、還有你,你們去行刺的顏兒對不對!你們給我滾、滾!」
「燿,你冷靜點!」黎蔚然使勁拽住霍君燿的胳膊,這才阻止了他繼續打人的舉動:「王妃不一定就出事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去找王妃,你就算把他們都打死,又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