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嚴寒冬日,寒風呼呼,街道上行人不多,偶爾路過的也是盡量將身子縮進厚襖裡飛快走過,如此巨大的聲響,倒也還是有人好奇探頭的,街上的人一仰頭就正好看到一少年被大網壓得往下落……
這少年,自然就是烏七七!
而,她被迫落下,竟不偏不斜,正好落入一路過男子的懷裡……
此人功力不淺,接住她時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點地後掠,非但避開了天降的大網,還旋身一揮就將身後撲來的黑衣人掃飛了。
那人一站穩就將烏七七放下護在身後,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很好,謝謝。」烏七七笑應,扭頭兀自走開,繼續啃她手裡的雞腿,好像她只是不小心闖進來的路人。
眼看黑衣人撲過來,那男子手疾眼快趕緊拔劍為烏七七擋下,驚呼:「誒,小兄弟,你不要亂走啊,不然我保護不了你!」
「哦。」烏七七應了聲,當真站在那裡不動了,一副怎樣都隨便的樣子,旁觀者般看那陌生男子大冬天的在那裡揮汗如雨的保護她。
這陌生男子修為雖然也不差,卻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支持不住,讓黑衣人有了空隙襲擊烏七七,回劍想擋,卻沒成功,反而無法收勢的直刺烏七七……
那頭默言和小東西剛解決了酒樓裡的黑衣人,一出來就見這架勢,頓時嚇得倒抽了口涼氣,急掠過來。
烏七七一口咬住還沒啃乾淨的雞腿空出手來,兩指纖細,卻一捏穩穩夾住了那陌生男子纏繞著玄氣的劍身,含糊不清的怪叫:「誒呀呀,嚇死我了……」抬眸,沖那錯愕的陌生男子笑笑的同時兩指用力一折,砰砰劍斷成數段:「要是被這淬滿劇毒的劍割破點皮,那可是要命的,你說是不,這位大哥?」
「喝~」
感覺不到玄氣,但那纖細的指卻輕輕一下就將劍生生折成數段,不但是那陌生男子嚇得倒吸了口涼氣,就是聞聲探頭圍觀的人,都紛紛露出驚駭不敢置信的表情。
但那陌生男子反應也快,一看情勢不對棄劍就逃,那些黑衣人,也在他之後紛紛四散。
「別追了。」烏七七懶懶叫住想要追上去的默言和小東西:「趁現在先閃,不然大隊人馬來了,車輪戰也弄死我們。」
遠處,有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兩男子,一是書生模樣,一是隨從模樣,卻站在塔樓頂上迎風而立。
「閣主,這生意不好做啊……」隨從道。
「不是挺有趣的嗎?」書生笑道,雙眼不理遠處的烏七七,直至她沒入巷中不見蹤影也未收回目光。
有趣?哪裡有趣了?死了很多兄弟好嗎?隨從無語。
「據我觀察,這個烏七七的能力應該在玄氣一重至二重之間,再加上她招式十分詭異……嘖嘖,真不敢相信她才十六歲……不過……你說,為什麼就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玄氣呢?雖說修為到達一定程度是可以隱藏玄氣的,卻也是沒人能像她這樣一點都不外露……」
書生說著說著,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墨眸精光一閃嘴角扯高起來,又道:「難道她有別的,比起玄氣毫不遜色的秘籍?甚至沒有修煉玄氣那麼多瓶頸……」
「咦?」隨從怔了一下,道:「有那種東西嗎?從未聽說過啊。」
「現在不就有了嗎?」書生指了指烏七七消失的方向。
「啊?真的嗎?哇~,真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怪不得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為,嘖嘖,如果真是這樣,消息一傳出去搶她還不得搶破……」隨從忽的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書生:「堂主,您該不會是想……把這消息放出去吧?」
書生瞥他一眼,不語,而唇飄高。
「屬下這就去辦。」
那些趁高氏子弟還沒趕到而四散的黑衣人,很快隱沒在各條小巷裡,剛準備褪下顯眼的黑衣換上普通衣服混進人群中,卻沒料到,自己也成了被誅殺的對象……
一人從斷氣的黑衣人身上搜出塊令牌,恭謹送到不遠外仰頭望天的年輕男子:「樓主,是索魂閣的人。」
「索魂閣……」夜轉過身來,瞥了那令牌一眼:「查買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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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昏明參半的密室裡,隱約可見一男子坐在椅子上,臉上戴著猙獰怪異的面具。而他的面前,單膝跪著一人。
「確定?」不知道是不是被面具給影響了,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聲音顯得十分詭異,年齡段都難以分辨。
「確定。」他面前的人肯定的又重複一遍:「自從諸葛明玥離開諸葛村後,就一直呆在崇山佛光寺與方丈大師下棋講經,就算諸葛族中長老數度去請,他也一步未曾出寺過。小人猜想……」
似乎意識到自己不該說,話到這裡忽然停了,忐忑不安的低下頭去。
「嗯?」椅子上那男子卻輕輕一聲,似乎允許他說下去。
「小人也就瞎猜……」
見椅子上的男子不語,才小心翼翼說下去:「諸葛明玥寵愛烏七七十年如一日早已天下皆知,以前還能說烏七七是個孩子,但如今她已經是個大姑娘……這二人男未婚,女未嫁,走得如此親密只怕之間早有曖昧……」
頓了一下,見似乎沒有反應,才又道:「如今諸葛族要誅殺烏七七,諸葛明玥兩邊為難,乾脆避開兩不幫,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都知道說諸葛明玥寵溺烏七七十年如一日,兩人關係親密曖昧……兩人長達十年的情感,就當真如此薄弱不堪一擊嗎?你以為諸葛明玥是什麼人?」
椅子上的面具男嗤笑:「不要小看諸葛明玥,也不要小看那個烏七七,她既然能入得了諸葛明玥的眼,就說明她必定有過人之處,就如同現在,諸葛族誅殺令一出,全天下都在追殺她,可她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兩不幫?若是真不幫諸葛族,他又豈會如此乾脆的讓出族長之位,讓一場血鬥如此不溫不火的維持原狀至今?若是真不幫烏七七,他又何必離開諸葛村,去什麼佛光寺下棋給人看……
「是。」
「諸葛明玥的十八影衛呢?」
「同在佛光寺。」
面具男嗤笑:「只怕那十八人除了諸葛大,其餘都是假的……」
倒吸了口涼氣,忙求饒:「主上恕罪,小人……」
「行了。」
面具男擺手打斷他的話:「就是看著諸葛明玥長大的諸葛村人都分不清楚,何況你們!不過……」頓了一下,道:「給我盯緊他了!總覺得這男人肯定在暗處做著什麼……」
「是。」
「還有那個烏七七……我對她很有興趣。」
完全沒有玄氣的人,竟然擁有那種破壞力……她學的到底是什麼?
呵~,諸葛明玥,你小心翼翼藏了十年的秘密,就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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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佛光寺。
涼亭中,諸葛明玥正跟悟淨方丈下棋。
「身處荊棘,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諸葛明玥輕輕落黑子,大歎:「說得總比做得輕鬆……」
悟淨方丈淺笑,落一白子:「傷其身痛其骨,於是才能體會到這世間諸般痛苦。」
「方丈該不會要跟我說,唯有懂得痛苦的人,才算是完整的人吧。」諸葛明玥失笑,又落一子。
悟淨方丈淺笑不減,卻分明是一副「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得,我怎麼可能說得過你。」諸葛明玥撇撇嘴。
悟淨方丈不禁笑出聲來,道:「人在心不在,你是準備把這副空殼擺這兒多久?」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諸葛明玥故作神秘一笑。
「你啊你啊……」悟淨方丈笑著搖頭,舉棋落下:「你放她如此鬧,攪得天下暗潮洶湧,就當真不怕她遇上強手?」
諸葛明玥下落的棋半道突兀的頓了一下,很快又輕輕穩穩停在棋盤上,挑眉,俊美的臉上堆滿壞笑:「誒喲,真看不出來,方丈大師原來還有這種管人閒事的嗜好。」頓了一下,道:「而且,大師啊,你言辭有誤啊,鬧的怎麼是她呢?」
「是嗎?啊,那真是罪過了,罪過罪過。」悟淨方丈煞有其事的阿彌陀佛。
諸葛明玥白了他一眼,落棋子。
「不過……」
悟淨方丈看了看棋局,捏起一子落入棋盤中,意味深長的瞥了諸葛明玥一眼:「那可的的確確是隻鳳,既能從天外飛來,有朝一日,也能沖天而去……」
諸葛明玥微微一愣,抬頭看著悟淨方丈,舉旗而不落:「方丈話中有話,可否詳解?」
悟淨方丈抿唇而笑,似回報他剛才的不可說,道:「阿彌陀佛,佛曰,天機不可洩露。」
嘴角抽了抽,諸葛明玥陡然落棋:「大師,恭喜你又輸了。沒意識,我去活動活動筋骨。」說罷,起身就走。
悟淨方丈抿唇而笑,不想諸葛明玥出了幾步,回頭又道:「大師,我相信,種如是因,收如是果,只要有心,必成!」
悟淨方丈再笑,輕道:「阿彌陀佛,佛祖會保佑你的。」
「爺。」諸葛大面色有些難看的迎了上來,低聲稟告道:「有人放出消息,說七七小姐身懷絕世秘籍……」
諸葛明玥輕歎:「果然還是來了嗎……」
「咦?」諸葛大錯愕。難道爺早就料到?
「難道你以為能瞞一世?」諸葛明玥失笑,眺向遠方。那個方向,有個小女人在……
「現在怎麼辦?」諸葛大請示。
「不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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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分道調查感應石碎裂一事的三位皇子,感應石碎裂的六家相繼仔細調查過都未有結果,只能判定為天然碎裂,正準備返回皇城覆命,卻聽說烏七七再次在禹城出現,不約而同又趕了過來。
非但是他們,各方勢力各懷鬼胎,都或明或暗的有人趕了過來。
烏七七是諸葛村要犯,有誅殺令在身,同為八族之一的高氏理應協助誅殺她,自然不能阻止這大批人馬湧來,於是乎,本就是繁華大城的禹城,更顯熱鬧起來,一點都沒有冬日該有的蕭條景象,趁機賺一筆的小攤小販密密麻麻的多了起來……
只是,財機來了,殺機也來了,誰也不知道會在哪裡忽然就大戰起來!
雖在一城之中,但嫌少出現在烏七七面前的夜,忽然找上門來了。
「這是什麼?」烏七七瞥了一眼桌上的盒子,轉眸看向面無表情的夜。這個人比小九和那個二殿下癱得還厲害!
「臉!」
夜簡潔的一句,讓烏七七倏地瞪大眼,扭頭盯向那只盒子。
不會吧?不會是某個得罪過她的人的臉,被割了放裡面吧?是誰?額,不對……她沒有聞到血的味道……
等等!
臉?
難道是……
伸手,倏地打開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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