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樊梨花見薛剛回來,便問道:「今日有何事情,你這般歡喜?」薛剛道:「母親有所不知。今有山西絳州族中,於爹爹叔侄之稱,於孩兒同輩,名叫薛義,貧苦異常,攜妻特來投奔爹爹,誰料爹爹竟不念同宗之情,不惟不肯提拔他一把,連面也不容他見。孩兒今日在路遇見,將他帶回府來,叫他暫住在外邊。孩兒特來與母親商議,我想我家有幾個世襲的總兵前程,讓一個與他去做,也見得宗誼之情,使他感激。大哥薛猛是應襲王爵,不消說起,二哥與孩兒並四弟等應襲總兵,尚未就職,孩兒的總兵願讓薛義。母親可做主,移文上兵部,四弟年尚幼小,未可為官,只把二哥名字並薛義頂了孩兒名字,開名送部,遇缺即補,況二哥在家無事,也樂得去做做官。母親在爹爹面前,只說開二哥名字到部,千萬不可說出薛義來。」樊梨花道:「此乃我兒一片好心,我依你便了。」
這樊梨花他能知過去未來之事,豈不知這薛義是張天右的家人,薛剛在京兆府中救出來的?他因這薛剛乃九丑星楊凡轉世,特來報前世之仇,要殺盡薛氏滿門,以此樊夫人諸事都—一順他,想要解冤釋仇,卻不知前世之仇深了,如何解得開?這才是「有債有仇方成父子,無緣無怨不是夫妻。」
當下樊梨花與丁山說知,就開了薛勇並薛義名字,送部候選。過了一月,就出了兩個總兵缺,一個是盜馬關總兵,一個是泗水關總兵,把薛勇補了盜馬關,薛義補了泗水關。命旨一下,薛剛即與薛義料理周全,薛義並妻子拜謝了薛剛,自往泗水關上任去了。再說薛勇拜別父母兄嫂,帶了夫人邵氏,自往盜馬關上任去了。當下薛剛打發了薛義,送了他二哥起身,完了公事,依舊同這一班功臣子弟,在外頑耍。
殘冬已過,又到新正,將進上元佳節,天子旨下京兆府及金吾等衙門,告諭長安居民百姓,今年都要搭燈棚,廣放花燈,慶賀太平,其餘王公侯伯、文武百官各衙門首,俱要搭過街燈樓,大放花燈,自十三日起至十七日止,通宵徹夜與民同樂。長安城向來花燈極盛,與別處不同,如今高宗在位三十餘年,烽煙不舉,天下太平,又奉旨大放花燈,四方哄傳,比往年更勝幾倍。至十一日,大街小巷百姓門首,就都搭起燈棚來了,其餘王公侯伯文武百官門首,俱叫奇手巧工搭造五綵燈樓。及至十三日,鄉間男女百姓並三教九流人等,紛紛都來長安看燈,長安城內比常更多了數萬人,紛紛嚷嚷,好不熱鬧。
又兼正月十五日是興唐開國魯王程千歲的百歲壽日,那天下大小文武官員,都差人齊至長安,要趕上正月十五日給程千歲送上壽禮,更加熱鬧。你說外官如何都給他送禮?只因他乃開國功臣,興唐大將,歷保三帝,榮加九錫,出入建天子旌旗服色,只減天子一等,就是高宗,也差內官代為慶賀,其時魯王府中,自十一日早已門前搭起一座御賜百歲金牌坊,又搭五色綵緞燈樓,裝成八仙上壽、王母皤桃故事,都用白玉金銀珠寶穿扎,奢華奪目。到了十五早,巡城御吏及金吾等衙門,知道天下差官送禮的多在城外作寓,發鎖匙三更就開了十個城門,以便天下送禮官好趕上上壽。每年天子受百官上元朝賀,有規矩是五更,如今早了一個時辰上朝,讓五更等百官與魯王上壽。魯王這一日坐了銀安殿,手執御賜八寶玉如意,左右列二十四個美女,乃是高宗賜與為晚年之樂,越王羅章、兩遼王薛丁山這一班功臣子弟,並親王宗室大臣,都來銀安殿慶賀拜壽,程咬金俱回以半禮,二子諸孫代為拜謝。其餘文武百官俱在殿下,排至端門外,總拜慶賀,自五更直鬧至日午,方才安淨。
程統、程飛虎不消說沒工夫,不得出來看燈,就是羅章、秦海、尉遲青山兄弟,都在府中替魯王料理事情,那裡得閒看燈。惟有一個薛剛,乃是好動的人,隨他父上過了壽即回府,一時心急,遂等不到日落,即帶了家將,步行出府,到各處去看燈。未知如何,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