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鐘的互動,就連芬兒這個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兩人交情深厚。
達夫曼眼尖地注意到萬狩延身邊探頭探腦的女孩。
「嗨!你好,我是達夫曼,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芳名嗎?」他雖然是老外,卻說得一口道地的國語。
「你好,我叫霍芬兒。」她羞怯地報上名字。
一瞬間,達夫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發現他看芬兒的眼神不尋常,萬狩延的「母雞情結」再度冒出頭來,於是草草打發芬兒,讓她去吃點東西。
然後,他更不高興地發現,儘管芬兒已經走遠,達夫曼的眼睛依然緊緊跟隨著她。
「你不會要告訴我,你看上我的助理了吧?需不需要我去請示一下你的新婚夫人?」萬狩延像是說著玩笑話,眼底卻沒有笑意。
達夫曼聞言,身子狠狠的一抖,立刻討饒。
「別鬧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娶回家耶!怎麼可能看上……」達夫曼赫然打住,然後不太確定地開口:「你說她是你的助理?」
「沒錯。」萬狩延這才發現,原來他不喜歡有人對「他的人」動歪腦筋。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萬狩延一臉奇怪。
但是達夫曼回給他更奇怪的表情。
「戴得起ST.DROP珍珠項鏈的人,怎麼可能需要屈就那份工作?」
「或許她家道中落。」他一直這麼認為,因為她的履歷表上寫著,她是父母雙亡的獨生女,遠渡重洋回到故鄉自力更生。
「那大可賣了那條項鏈。相信我,它價值連城。」
「也許是贗品。」
「你懷疑我的專業?」達夫曼挑起居。
達夫曼的工作是擔任各大拍賣會的珠寶鑒定師,擁有一眼就能看出珠寶真假的判斷力,出錯的機率根本微乎其微。
「當然不,只是……」只是他並不願那個人兒對他有所欺瞞。
「況且……」達夫曼還有話要說,但恰巧被前方的騷動止住了話頭。
萬狩延抬眼望去,就看見他的小助理被許多人團團圍住,而且神情緊張得像要哭出來了。
他立刻加快腳步走過去,把達夫曼留在原地。
「怎麼了?」
「我不小心打破……」芬兒望著一地狼藉,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纔她正好走到香檳塔旁邊,哪裡曉得忽然被人一撞,竟然闖了大禍。
不管怎樣,還是先收拾吧。
芬兒甫蹲下,手還沒碰著玻璃碎片,就立刻被人拉起。
「小心割傷了手。這些讓服務生來就好了。」
她傻傻地抬頭,發現拉著她的不是萬狩延,而是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彷彿怕她再去碰那些玻璃碎片。
小臉一紅,芬兒倒忘了要掙脫。
於是她的手就這樣被陌生男子牽著,萬狩延則沉著臉站在一旁。
這傢伙是打算牽到什麼時候?
「哎呀!經理怎麼來了?」另一名肌膚黝黑的陽剛男子忽然冒出來道。
終於,牽得「難分難捨」的兩隻手分開了,但是某個人的心情還是很惡劣。
「經理,廠商很滿意阿緯今天的表現耶!還說要再教他走幾場秀,還有拍平面廣告喔!怎麼樣?幫你拉了不少業績,有沒有獎勵呀?」
「獎勵?當然有。」萬狩延唇角一勾,「拉格斐大師今年秋冬第一季的秀,我會鄭重推薦你們兩個的。」
「拉格斐的秀?那不是在俄羅斯嗎?喔!不要、不要!誰想冬天去那種冷死人的地方啦!」
黝黑的臉龐立刻蒼白了不少,當下便明白他們的經理心情不是很好,識相的都不會挑這節骨眼討賞。
「好了、好了!阿緯,走了啦!還杵在這裡幹嘛?」陽剛男子逃難的同時很夠義氣的把名叫阿緯的男子一併帶走。
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看?
萬狩延為芬兒的失神感到極度不舒服,在沒有多想的情況下,一把摟住她的肩頭,阻擋她亦步亦趨跟著那個男人遠去的視線。
「經理?」芬兒一驚,臉上還沒消退的紅潤又加深了一些。
「小心割傷了腳。」他的理由正大光明。
芬兒覺得現在的心情比撞碎香檳塔還要緊張幾百倍……不,應該是幾萬倍!
她從來沒跟男人這麼親近過呀!
她的臉幾乎就要貼上萬狩延的胸膛,被他緊擁的肩頭熱熱麻麻的,好不奇怪。而且,這是她第一次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香,覺得他很像哥哥,又好像哪裡不太一樣。
一定是不一樣的吧?如果是哥哥摟著她,她才不會覺得臉頰像要燒起來,心跳快得如此不尋常。
「對了,你……」萬狩延低頭欲言又止,視線停留在她頸子上的那串項鏈。
「什麼?」芬兒臉上紅潮稍退,抬起眼來看著他。
看著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裡滿是單純的迷惑,萬狩延一時語塞。
他忽然懷疑,他胸中的鬱悶究竟是來自於達夫曼的話,還是因為她追逐著其他男人的目光?
或者兩個都有?
總之,他現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不痛快!
上班的日子一切如常,逮住忙裡偷閒的時間,一群女職員在茶水間裡吱吱喳喳聊著八卦,向來專心喝茶吃點心的芬兒勉強算是其中一員。
不知怎地,眾人說著、說著就說到她頭上了。
「芬兒最好命了!業務經理人帥又親切,一個星期出現在辦公室的時間沒幾個鐘頭,人來了還會帶吃的孝敬她!」幾乎天天被總務經理找碴的會計小姐,臉上全是掩不住的羨慕跟嫉妒。
「就是啊!如果是以前的業務經理,芬兒的日子就不好過羅!」
「咦,以前的業務經理?」芬兒總算有機會插了句話。
「你不知道呀?萬經理跟你是同一天報到的,之前那個經理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下台一鞠躬了。」會計小姐很有耐心地為她解說。
「該不會是萬經理有什麼手腕吧?他算是空降部隊,聽說還是泛達那邊的人。」
「泛達?」芬兒又開口。
「你又不知道啦?泛達紡織總該聽過吧?」會計小姐以看傻瓜的眼神看著她。
芬兒誠實的搖搖頭。
「天啊!那你到底知道什麼?」會計小姐看起來已快忍無可忍。
「不要勉強她了啦!現在她已經知道怎麼操作影印機,你該偷笑了。」說話的是總務副理。
被她調侃的人立刻紅了臉。
「真可愛喲!像我女兒一樣。」總務副理有個剛滿五歲的女兒,她一臉慈愛的捏著芬兒的臉頰。
「泛達紡織擁有我們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派個人過來當經理也不奇怪。」會計小姐這麼道。
「可是泛達不是跟幫派掛勾嗎?」行政助理忽然插了進來。
「什麼掛勾,他們本身就是幫派吧?只是稱得上是漂白得很成功的幫派。」會計小姐嗤之以鼻。
「你又知道了?」
「我是不知道,但是週刊寫得跟真的一樣呀!」會計小姐一邊說著,一邊指向攤在一旁的幾本雜誌。
芬兒跟著看過去,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其中一本。
抿抿小嘴,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把雜誌拿到眼前。
真的是他?
「你在看什麼?」會計小姐跟行政助理一起湊過來,然後不約而同說了句,「喔,是他啊!」
「他是誰?」芬兒忍不住問。
她記得雜誌封面上這個男子就是那天慶功宴上的那個男人。
他不僅是在那時候溫柔握住她的手,更早之前,當她因為忘記帶邀請函,被保全阻擋在外頭,還是他出手相救,她才可以順利進場。
他對她來說就好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一再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出現,讓她忍不住對他有些夢幻的綺想。
「他是我們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叫薛之緯,大家都叫他阿緯。他是挺帥的,又敬業,幾個歐美大秀都指名要他去呢!」會計小姐顯然對這位男模也很有好感。
「近水樓台呀!你怎麼不去勾引他?」行政助理調笑道。
「拜託!我幹嘛自取其辱?看看人家——」會計小姐指著雜誌封面,口氣好不怨歎,「他每次被偷拍到的約會對像不是同行就是女明星,想也知道他眼界有多高啊!」
「他緋聞倒是真的挺多的。我以前還當那些男模特兒都是同志呢!」
「他應該不是吧?不過……」會計小姐一臉神秘,「我倒覺得芬兒的頂頭上司可能是喔!」
她的頂頭上司?萬經理?
「真的嗎?」芬兒的小嘴張成一個小小的O字型。
「不然他條件這麼好,怎麼沒見他摟著女伴上過報?」
「而且萬經理對你熱絡得太超過了吧!哪個正常男人會這樣?我好幾次都看見他對你動手動腳,一下捏臉一下摸頭的,肯定是把你當作姊妹一樣啦!」
「姊妹?!」芬兒的嘴現在看起來像可以吞下一顆蛋。
她好驚訝!腦海裡瞬間想到他那晚的摟抱,俏臉登時一熱。
哎呀,她真是想太多了!
「你臉紅什麼?你該不會偷偷暗戀萬經理吧?」
「不是、不是!我才沒有!」芬兒急忙否認。她喜歡的應該是溫柔體貼的王子才對!
「沒有就好,不然那真的是條不歸路呀!」會計小姐煞有其事地拍拍她的左肩。
「沒錯、沒錯!」行政助理搭上她的右肩。
「你們兩個不要鬧芬兒了!」總務副理終於擺出媽媽的架式,不再讓兩個口無遮攔的女孩繼續荼毒單純的丫頭。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任誰都想不到,芬兒確實就這樣被會計小姐跟行政助理的一搭一唱徹底洗腦。
從此以後,她已認定萬狩延是因為性傾向特殊,才會對她溫柔體貼得不合常理。
萬狩延修長的指頭撥動著百葉窗,另一隻手拿著手機。
「至少有三個人……不是?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他眉心深鎖,坐回沙發上。
一房一廳一衛浴,這裡是他離泛星最近的一處住所,他並不常在這裡過夜,卻在前幾天意外發現這裡竟然有人暗中看守著。
如果是針對他而來,他可能還不會覺得奇怪,但是他剛剛在那通電話裡仔細確認過,那些人的目標不是他。
難道這棟大樓忽然間有什麼大人物來居住?
算了,既然不關他的事,那他就當沒看到吧!
抄起鑰匙,萬狩延決定外出覓食,沒想到一打開門,竟會看見……芬兒?
「你……」
芬兒站在隔壁的門口,一身輕便的家居服,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像剛從超市回來的樣子,教他看得不禁一愣。
「經理,你怎麼在這裡?」芬兒也被這樣的巧遇嚇了一跳,但是那張圓圓的臉上隨即綻放出可愛的笑容。
看來她似乎很高興鄰居是他。
「你住在這裡?」萬狩延指指隔壁的大門。
「是呀!」
「喔?」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她開朗的笑臉。
這裡位處鬧區的黃金地段,就算是老舊的屋子,每坪地價也高得令人咋舌,更何況是這座剛落成不久,專門賣給單身貴族的大樓。
如果他沒記錯,這裡目前只賣不租,她說她住在這裡,是指她買下了這裡?
嘖嘖,看來他有必要重新評估一下助理的財力。
「經理,你要出去啊?」
「嗯,肚子餓了,準備去吃點東西。」
「喔,我買了一些菜回來想煮煮看。」芬兒舉了舉雙手上的購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