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居然是小薇,她拿著手上的行李袋站在我的面前。小薇的臉色很疲倦,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我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果然,我猜對了,她的回來讓我捉摸不定。既然是她留下信,為什麼要回來?剎那間,我覺得小薇的臉和那個通緝犯是很相似的。可能是我多疑了,這才往這個方向想下去。小薇擬定的一個報復計劃開始了,她就站在我和女兒的面前,光線太刺眼,我看不清小薇臉上的表情。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有著一種讓人震驚的美,但是,她卻露出無助的神情在哀求著我。我把小薇推開,一邊很不耐煩地說:「你居然把珊珊一個人留在這裡?」我立即地對她反感了,小薇露出一臉的壞相:「叔叔,幫幫我,我殺人了。」在女兒的面前,小薇居然說出了這句話,我吃驚起來,抓住女兒的手在抖動著。我瞪了她一眼:「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幾乎聽不清她的話,要她再重複一次,我一聽就害怕了:「你殺了人?」我問,大聲地問,女兒開始忙著穿衣服,把白色的外套穿在身上。
「對不起,叔叔,我不應該這樣做。」小薇說道。
小薇依舊地跪在地上,神色慌亂的,我忽然覺得自己很頭昏腦脹的,全身很不舒服地站在女兒和小薇的面前。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剎車聲,剛和女兒說完,小薇就衝進來了,臉上帶著恐懼感。女兒從床上下來,走過來,抓住我的右手臂。她無語,眼睛裡顯得很驚慌。
我使勁地抓住女兒的手,一邊在安撫她,一邊對小薇說:「你殺了誰?」我在追問,問得清清楚楚的,我似乎是在威脅她。我大步地走過去,把小薇扶起來,她的懷裡藏著一把小刀,她抽出了刀,想要在我的面前自殺。她用刀去割傷自己的手,我一愣,迅速地把她手上的刀拿走。
「救救我,叔叔。」然後,我很熟練地把她手上的刀拉下來,擱置在台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我停下來,喘著粗氣,雙手摀住胸口。汗珠佈滿了我的額頭,女兒就站在我的身旁,裝出很驚恐的樣子。我的怒氣因為緊張而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小薇的手臂上露出了一大塊的清淤,右手在抖動著。是因為害怕,她一時間沒有從驚慌中反應過來,於是,她就回來這裡。心裡的害怕一點一點地在增加了,我聽完之後,鼻子一酸:「起來吧,把一切的經過告訴我。」我扶著她,如果她真的是殺了人,那麼,她為什麼會回來?她肯自首嗎?我在想,茫然地抓住她的手。女兒始終地站在我的身旁,眼睛在閃爍著,表情是起伏不定的。
「爸爸,我想睡覺。」女兒說完,我把抱在床上,為她蓋上被子。她很快地入睡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分明是在盤算著什麼,我和小薇走出了房間,客廳裡,日光線依舊是很強烈的。我沉默了,嘴唇動了幾下,卻始終沒有說話。
小薇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在三分鐘之後,她終於開口了:「我殺了他,他是一個通緝犯。」她在哭,淚水辟啪地往下流,她的回來影響了他平靜的日子,打擾了他的生活。
我緊緊地盯著她的雙眼,就是殺人這兩個字在刺激著我的神經,她的身上恍惚有一股魔力,把我緊緊地牽引住。她殺了人了嗎?會嗎?但是,從她那害怕的神情中,我看到她的驚慌。她的表情痛苦,緊閉雙眼,等她哭完,我就問:「是那個搶劫的通緝犯嗎?」我問,聲音是冷冷的,帶著一陣的諷刺。
「嗯,是的。」小薇說。
我又想起那個在西湖花園的途中見到的那個通緝犯,會是他嗎?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我大聲地在問,忽略了正在睡覺的女兒,小薇抬起頭,淚水逐漸地流乾了。我在問,不能放過任何的機會。
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她的眼裡充滿著懺悔,她的心情很重,她不再哭了,似乎,小薇是在贖罪。那個通緝犯就在馬路中死了,是她把他殺死的,那把小刀上的血跡已經被她清洗乾淨。一種殺人的陰影如一把準備坍塌下來的牆!危險的表情掩飾了她失去光澤的瞳孔,我把頭向後一仰,背脊挺起。一想到他在死亡的一刻,我就預感到很不安,似乎覺得警察就在門外。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在狂跳,就在奔騰不息的。我閉上眼睛,想了一下,我的心跳終於平靜了下來。
渾濁的空氣飄在外面,於是,我張開眼睛,凝神地聽著小薇的解釋。我不由得微微地苦笑了起來,忽然地想起那個通緝犯的樣子——
我沉默地笑了一笑,不禁地哆嗦了一下。
小薇立刻很激動,歎了一口,往沙發後靠了一靠。我忍不住又苦笑了一聲,我試探地問了一句:「昨天晚上,他來找我,他用手摀住我的頸脖,要求我把錢交出來。我拒絕了,在我和他的打鬥中,我用空的煙灰缸砸中他的腦袋,然後,他昏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小薇的話是略顯陰沉的,她在解釋。
整個白天是異常的平靜,我聽著小薇的話,深呼吸了一下,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對小薇的話是感到吃驚的,我專注地聽著,沒有插話。我聽出了小薇的意思,我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看著小薇,女兒的房間裡沒有動靜,一切都是很安靜的。我面帶著微笑,溫和地對小薇說:「那個人,現在在哪裡?」我問,聲音重重的,小薇面無表情。
「他,他就在醫院的太平間裡。」
我把剛才的話用同樣的口吻又重複了一次:「小薇,可以帶我去醫院嗎?」小薇不緊不慢地說道:「嗯。」她嗯了一聲,聲音很低沉,我說完,輪到小薇在說:「叔叔,幫幫我,我不想坐牢。」
我習慣地把手放在胸膛前,聽著小薇說的話。小薇詫異了,我愣了一下,用哀求的口吻對我說:「我會幫你的,我的妻子就是律師。」我說,靜靜地說。
窗外,有影子在晃動了一下,我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張望:是什麼東西?
我竟然在害怕了,我下了決定,冷靜對小薇說。她的這句解釋反而讓我感到很不安的。就在今天,我見到的那個人是他,那麼,他會誰?難道,他不是人,是鬼?他的面部是如此的蒼白,我的心裡不再是那麼的平靜了。我見到鬼了,天啊,我在心裡驚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