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小牟向他遞來辭職報告,他努力想挽留,可她卻執意要離開,說她沒辦法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根本沒法面對自己。
他只有心痛的批了她的辭職報告,從此沒再聯繫過,只是偶爾會想起她,想起他們的那一夜。
……
葉董終是沒辦法繼續坐在客廳,面對這一切,起身往二樓書房走去,只是腳下虛得很,如同踩在棉花上。
◎ ◎ ◎
報道上,藍國光並沒有道出他殺掉的那個「兒子」的親生父親,只是說隨著兒子一天一天的長大,村裡的人總是拿這個兒子同他跟妻子相比,說兒子長得一點也不像他們夫妻,起初他都不以為然,根本沒當回事,權當他們喜歡開玩笑而已。
在兒子十歲生日那天,他們當地有個習俗,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滿十都要為其過生日,宴請親朋好友。來客吃飽喝足後,竟然拿兒子的長相和聰明程度同他們夫妻對比,說什麼兒子的頭腦能頂他們夫妻倆好幾倍,的確兒子當時的成績在海濱市重點小學總是穩居第一,這讓他一直感到十分驕傲,可當聽他們說兒子長得跟自己一點也不像,跟妻子也只有一點點像,是不是什麼基因突變了,竟然長得如此帥氣,誇我們夫妻真正有福。
興許說者是無意的,他也沒在意什麼,反正這個兒子讓自己沾光,兒子跟自己感情也算好,再說那些親朋好友們所生的兒女也並都是跟父母都長得很像的,他以這個反駁過去,的確他們也都是哈哈大笑,說,就是不怎麼像父母的孩子都是更聰明的。
他也附合著笑笑,卻在不經意中,看到妻子那清亮的眼神有著一閃而過的闇然,他心裡不禁泛起淡淡的漣漪,她這是怎麼了,下一秒,妻子也許發現自己正盯著她,連忙藉故去廚房拿水果。
妻子眼底閃過的那複雜光芒,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那種神情是他跟她相處近二十年來從不曾見過的,這不得不讓他詫異。
這樣開心的氛圍她為何表現得如此慌亂?
下一秒,他似想什麼。
事後,他試著推算著,妻子懷上這個兒子的時間正是她從漫城務工回來的那段時間,他沒有去漫城,一直老老實實做著村裡的會計,妻子獨自去漫城務工大半年,一直做得好好的,怎麼沒到年底就回來了,這樣細細去想,他難免不懷疑什麼。
如此一想,他就悄悄弄了一些兒子的頭髮,藉著去海濱市辦事的時候,他找到了一所條件算好的醫院以匿名的方式,進行DNA鑒定。
最終報告出來,他們不是親子關係,而且相差很大,他還不死心,特別又找了一家進行化驗,結果依然是。
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雙腿發軟,直直坐在台階上,手中的報告溜出了他的指縫,淒然的飄落在他身旁冰冷的地上。
夏日毒辣的太陽也無法刺激他荒蕪的意識。
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從正午坐到黃昏,再到暮色四合,路過的好心人提醒了一下自己,天已黑了,他才慢慢恢復意識,起身往回走去,驚覺自己早已經是四肢僵硬。
當夜回到家,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安靜的睡去。
他彷彿失去語言的能力。
一連幾天,他都表現得很安靜,安靜到自己都害怕,那樣的羞辱他也能沉默以對。
可是有一天,妻子去娘家了,大女兒住學校沒有回家,家裡就他跟所謂的兒子,兒子吃過晚飯一如往常的寫作業。
燈光下,那孩子是如此的甜靜,坐姿端正,一切彷彿是那樣的完美,而他卻覺得是如此的礙眼,晚飯時,他有喝了一些白酒,因心裡糾結,酒的後勁也上來,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燒得他整個人都快要爆炸,可燈下的孩子卻是那樣的專注寫著作業,猛然想到自己十年來竟是一個白癡,傻傻的為別人養著孩子,還是如此的優秀……
最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從呆滯中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這個所謂的兒子已經倒在了地上,臉色發紫,看見他脖頸上那條醒目的痕跡,猛然一怔,恢復意識,知道這是自己在神志不清時,直直的給掐死了。
那時的他,也酒醒得差不多了,清晰得讓他感到後怕。
為了不讓人知道,他趁深夜將其用麻布袋裝起來,扛到後山那片樹林裡給埋了。
第二天,妻子回來了,到晚上發現兒子沒如往常一樣放學回來,就去村裡問跟兒子同班的孩子,才知道兒子當天並沒有去上學,妻子就變得慌亂起來,連忙四下裡尋找,他畢竟心虛,也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到處去尋找兒子。
在大家的提議下,他跟妻子去報了警。
一連兩天沒有找到兒子,妻子更是擔心害怕起來,怕兒子被人拐走了。
他心裡也有些不安,也怕警方查到自己,幸好警方一連兩天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正常。
可就在一天晚上,妻子給自己整理衣服時,居然在自己口袋裡發現了那張報告,也就是他去醫院第一次測驗的那一張,因為第二張他看到它飄落了,他忘了撿起來。
因此,那夜他跟她吵得特別厲害,他也承認了兒子的命被他所了結。
後來,他們不再吵了,她就把自己關在兒子的房間默默的哭泣,他沒有去房間睡覺,只是沉默的坐在客廳,不知坐了多久,興許這幾夜因自己心生害怕一直沒有睡踏實過,他居然在客廳沙發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驀然想到妻子,連忙去敲門,門依然緊閉,他不免有些擔心起來,用工具撬開門鎖,卻看到她安靜地躺在兒子的床上,可是他都站了很久,也沒有見她有什麼反應,她一向淺眠,不應該如此睡得沉,就在這時,他不經意看到地上的安眠藥瓶,妻子長年睡眠不好,常靠此藥助睡,下一秒,他似想到什麼,連忙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