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雪依手中捏著一個破碎的袋子,呼吸沉重,目光陰鷙帶絕望,就這麼定定地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線裡,心理鬱悶之極,又讓他給跑了。
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殘缺的人了,夢已破碎,她不怕破罐子破摔。
那個毀掉她幸福的男人,她不會放過他。
第二天各家娛樂報鋪天蓋地都是曲振軒在繁華的大街上被一潑辣女子灑麵粉羞辱的那一幕。
冷以陌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的軟皮沙發上,很有耐心地看著娛樂報紙上精彩的刊載,他一般只看財經報,很少關注娛樂報的。
剛剛拿著財經報看時,餘光瞥見娛樂報上好友曲振軒那張變形的臉,一怔,如打了雞血般,十分興奮地拿起娛樂報紙看起來。
曲振軒出身豪門世家,生活作風卻極為低調,怎麼會弄出這麼精彩離譜的事情來了。
這個週末,樸雪依回家陪奶奶吃過飯,就坐上返回學校的公交車上,看著車窗外,往相反方向掠過的風景,一點點的與自己的視線擦肩而過,就像她十八年匆匆別過的人生。
倏地,電話響起。
湯慧研約她到中心公園,想跟她談談。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太陽一到半下午,便開始收斂那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的光芒,黃昏的太陽如一隻銅盤,有氣無力地泛著冷冷的金屬般的光澤,那黃昏的彩霞,短暫的絢麗,永久的依戀,不遠處的湖水,退得很低,泛著淡淡的漣漪。湖灘上擱淺的淤泥,暮色裡,有些荒涼,更顯寂靜。
樸雪依起身往回走,踏著一路的楓葉,望著自己高高的影子,望著那高高的梧桐樹,望著那高高的駕馭長空的孤鷹,望著那高高飄著的楓葉,落莫的心瞬間翻騰起來,酸溜溜苦澀澀直想吐,珍藏在心中那片落葉,終沒有因為風,而是因為自己的任性,把它拋棄了,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慧研告訴她,她一直也很喜歡安燁霖,也知道安燁霖喜歡的是樸雪依,平安夜那天她剛好在校園裡遇見他。
她終是情不自禁向他表白,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他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她。
他說他心裡一直愛著一個女孩,沒辦法接受她的愛。
她知道那個女子是樸雪依。
她別過臉去,在陰暗的夜色下,在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的時候,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與憂傷 。 倏地,她吸了吸氣,恢復如初,「燁霖,既然這輩子我們無份,來生能給我一次機會嗎?讓我陪伴在你身邊。」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聲低沉的歎息。
良久。
她痛楚地轉身離開。
突然,她還是不甘心轉身走向他,音色近乎哀求,「燁霖,你能抱抱我嗎?就這一次。」
短暫的沉默。
「好。」他終是伸開雙手,溫柔地把她摟在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曖,讓她沉醉,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她貪戀這一刻他的溫曖,什麼也不去想,沉溺於他溫熱的氣息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突然加快的節奏,突然運轉的齒輪,突然爆破的聲音,突然措手不及的撞見,打破了這短暫的溫馨。
看見樸雪依呆滯站在對面,臉色慘白,她的心蕩起絲絲內疚。
曾經她以為讓樸雪依撞見她跟燁霖曖昧她會十分高興,壞壞的希望樸雪依能離開燁霖。
當事情發生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感到十分難過,因為燁霖愛樸雪依,她愛燁霖,她不希望他為難,更別說難過。
這幾天看到安燁霖一臉失落憔悴的樣子,她滿是心疼。
所以她猶豫了這麼多天,還是決定找樸雪依談談,希望他們能消除誤會。
樸雪依心在滴血,快速踩著單車,只希望趕快到家,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痛楚,絕望,孤單的影子拉得老長,人變高了,心變荒蕪了。
她現在唯一最想念地方就是她的被窩,那裡沒有誰能看到她的不堪一面。
她從沒想過,不善於表達的燁霖,心裡一直有著自己。
她卻那麼任性,不聽他一句解釋。
她為什麼那麼不相信他。
那麼不相信他們六年共同建立起來的感情。
原來人到極限痛苦的時候,是流不出眼淚的。
原來人到極致悲傷的時候,是沒有情緒的。
原來人到絕望時,看不到任何色彩,眼前唯有一片慘白。
原來人心荒蕪時,聽不到任何聲音,耳邊如廢墟般安靜。
「啊……」突然後面響起了急促尖銳的喇叭聲,嚇得樸雪依從單車上摔下來,剛好掉進路邊的一潭污水裡。
更讓她驚愕的是,她剛把頭從水裡仰起來,還沒爬起來,卻接到迎面一股急流噴射過來,打在她水嫩的臉上澀澀地疼。
水管破裂,自來水噴射而出。
樸雪依終是艱難地爬起來,彎腰去扶倒在一旁的單車,餘光瞥見一旁停下來的黑色名貴的汽車, 造成她這場杯具的罪魁禍首。
他居然安靜地停在那裡,看著這對她算是悲慘可對他卻是滑稽的一幕,樸雪依想到車主那副可惡的嘴臉就來氣。
她樸雪依是誰,天不怕地不怕的樸雪依,特別對待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更是睚眥必報。
左右今夜心情壞透了,沒地方洩憤,偏偏還遇到這等糗事,這等自以為高高在上的有錢人……
樸雪依氣勢洶洶大步走到車門處,用力拍打車窗玻璃,「你這個缺德的惹人精,吃飽撐得慌,找不到地方消遣,跑來欺負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