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落下最後一筆,滿意地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還在那邊埋頭勞累的紀言楓,外頭就有傭人來叫她。她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就在門口看見Joe的身影,一時緊張,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擺。
Joe只是沉穩的走上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雲月剎那間臉色就僵硬地可怕,她機械地點了點腦袋,對他輕聲說句「你下去吧」,全身就恍如處在冬天那樣寒冷得瑟瑟發抖。她緩慢地轉過身子,看見紀言楓始終低著頭,才放下了一顆心。
「咖啡冷了,我替你去重新泡一杯。」
雲月抖抖索索地拿起他喝了一半的杯子,杯身搖搖晃晃地撞到了下面的地盤,發出了磕磕絆絆的聲音,紀言楓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正常,出聲叫住她。
雲月只能尷尬地笑,以來掩飾自己的慌亂無措,埋著腦袋快步離開書房。
●︶3︶●
天氣陰沉沉的,由最初的明媚而幻化成幽深鬼魅的灰藍,一朵朵雲走得快而急,匆匆地從索有希的上方頭頂略過。她稍稍低著腦袋,心亂如麻。
剛才門口的守衛說進去通報,這都已經過了好幾分鐘了不見回來。
長長的睫毛下遮著一雙迷離的眼,飄滿了哀傷的霧氣。
遠遠的傳來腳步聲。
索有希一下就抬起腦袋一步跨上前,劇烈喘氣,「怎麼樣?」
守衛依然面不改色,「不好意思,索小姐,殿下出去了,您請回吧。」
出去了……?
她瞬間懵了腦袋,一片白花花的,就如同忙音了的電話一樣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頭緒。
索有希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兩個人就已經拉著鐵門重重地關上來,她著急地往前衝,卻終究是差了最後一步。
門發出匡當匡當的搖晃聲,有希直接用細嫩的雙手拍打粗重的大門,「讓我進去,我知道他在裡面!」
楓,我知道,你一定在裡面……見見我……求你,見見我……
天空突然響起轟隆隆的雷聲,亮如星光的閃電在空中撕裂開了一道口子,猶如一道道傷疤,血腥又淒慘地蔓延開來,帶著刺骨的疼痛。
有希怔怔地抬頭看向天空,肌膚上感受到了滴滴落下來的涼意。
她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冰冰的,沁入心扉。
只是這雨並不是這麼溫柔,天色終於沉沉的壓了下來,低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陰霾籠罩在了整個上方,雨勢急猛地成一顆顆珠子辟里啪啦地直接砸在了大地上,狂風大作怒吼著,樹葉沙沙地飄過在她的眼前,卻再也見不到那翠綠的顏色。
有希臉色蒼白到透明,腳像是生了根,抬都抬不起來,任由雨水從額頭滴落到鼻尖,又滑至下顎。
整個世界都是整片整片猙獰的黑。
她恍然驚醒,吃力地邁開步子,不顧被大雨打濕了的全身,雙手牢牢地抓住了鐵門,聲音細若游絲。
「楓……我知道,你恨我……你罵我,你羞辱我,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就是拜託你不要用這種方式拒絕我……我知道,你一定在裡面……」
輕輕軟軟的話語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如潮水中的晚風急雨裡。
樹下一角。
洛以軒剛要推門出去,紀言夜就壓過身子覆住她冰涼的手,以動作擋住她將要跑出去的想法,「你就算去也沒有用的,索有希不會跟你走,她……是要見定楓了。」
她當然懂這些,可是看有希這樣嬌弱的身子,又是剛剛做過手術沒多久,怎麼能夠經得起如此狂風暴雨的摧殘?
洛以軒急得都要哭出來,視線緊緊追隨著索有希倚在鐵門邊的顫抖著的背影,「有希她堅持不住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管她,她又這麼倔,如果紀言楓真的不出來怎麼辦?!」
紀言夜抬手將以軒的腦袋按到胸前,下巴擱在她頭頂上,聲音醇厚而又夾雜著貼心的溫暖,在這雨天裡瀰漫出異常的撥動人心。
「這是一場賭局,沒走到最後,誰也不能論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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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不絕於耳的雷聲還是吵到了他。
紀言楓再一次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外面一片風捲殘雲的景象,樹枝都被吹得彎得幾乎要折斷,路面上的行人都攏緊自己的衣裳,手中的雨傘似乎要飛上天去。
這場雨來勢洶洶,縱使倫敦總是陰雨天,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暴風雨。
他微微瞇起眼,手指細細地在窗欄上摩挲。
雲月重新端了一杯茶走進來,茶飄著的怡人清香與外面的蕭瑟形成截然不同的氣氛。
她勉強地撐起笑容,卻難以遮擋先前的失態,聲線仍然顫顫巍巍的,「多喝咖啡也不好,所以我就泡了一杯茶。」
雲月追隨著紀言楓的視線望過去,意識到那裡正是面朝大門口的方向,急得放下茶杯就上前關了窗擋在他的面前,瞳孔裡倒映出深深恐懼感。
她好不容易才用楓不在家的借口叫守衛擋住了索有希,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切就都白費了!
紀言楓擰眉,略微表現出疑惑的樣子,「怎麼了?」
雲月慌張地低頭,「沒事,只是外面冷,這大風大雨的,還是不要開窗的好。」
她全身顫抖得不像話,隨即上方傳來的低吟淺笑聲,讓她頓時愣住。
雲月循聲望去,卻看見紀言楓已經轉過身子端起了那邊她剛泡好的茶輕啜一口,俊臉上殘留著如茶香一樣的醉人的氣息。
他抬眼看向她,手指扣在杯沿,溫柔出聲,「謝謝你。」
雲月朝他微微笑,將落在額前的一縷頭髮挽在了耳後,耳畔邊儘是背後的風雨漫天的聲音,聽得她心寸寸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