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索有希穿了一身黑衣,將長長軟軟的頭髮精神飽滿地紮成了馬尾,帶著平和的心情去參加老蔣的葬禮。來的人多數是舊城區的,老蔣一個人孤苦伶仃,也只有街坊鄰里為他舉行這些儀式了。
到達殯儀館不遠處的地方的時候,紀言楓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才柔和得側過臉看向身邊靜如止水,實則仍在落寞傷心的小女人,用手背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劃過的溫暖觸感讓有希顫抖了一下,她機械地轉過腦袋,衝他柔柔地笑著。
含著滿滿的苦澀。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紀言楓湊上前,一手撐在椅背上,一手為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看著她星眸裡晶晶的亮意已經蒙上淡淡的水霧,內心在躊躇不決搖擺不定。
幾秒愣神之後,他終是俯下腦袋在她兩片嬌軟的唇上啄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濃濃柔情之色。
「別哭,希兒。你還有我在,我就在這裡等你,好不好?」
忍住胸口不停縈繞著的難受情緒,紀言楓耐心地哄她,低沉的聲音迴旋在車裡久久散不去。
索有希怔怔地點點頭,硬是將眼眶中的淚逼了回去。她咬著殷紅的唇,打開車門一步步走遠。
他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在這個愈發舒冷的季節裡微微發抖,下一秒就差點忍不住想要衝出車門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呵護——但是,他不能。
那裡都是她爸爸的熟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事情,更何況藍佑辰今天必會到場,到時候只會給有希帶來難堪。
一抹嘲弄緩緩顯現在他俊朗不凡的臉龐上。
紀言楓伸手從暗盒裡拿出了一根煙,靜靜地點燃,久違的煙草味飄散在鼻尖,是寂寞熏染的味道。
他看著窗外的旖旎風景,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他有點害怕,她會在殯儀館裡哭到昏天黑地,他知道她有多經不住打擊,內心有多脆弱。可是他卻不在她的身邊。只有藍佑辰能夠在那個時候給她安慰。
索有希就是這樣的,在脆弱的無助彷徨的時候,她永遠會覺得給她依靠的人是這麼溫暖。
紀言楓靜默地坐在車裡沉沉的思考,突然想起曾經他們有一次在星雅閣大吵。
那時候她還在工作,認識了一個男子。那個男子俊雅偏偏,人品極佳,雖然全方面來說是及不上紀言楓的,但卻也算得上優質好男人。
男子邀請她一同用餐,她欣然接受了,玩到了半夜十二點才回來。
他氣得要命,當時恨不得一手掐死她,那個時候她沒有反抗,只是冷笑著平平靜靜地扔給了他一句話,言之鑿鑿——「紀言楓,你別說你愛我,你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曾給我」。
希兒,你看,我已經在學著信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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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宅。
雲月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來到院子裡,看見愛爾思正坐在籐椅上小憩,端莊溫雅地笑了起來。
她漫步走到愛爾思面前,乖乖地蹲下身子,為愛爾思按摩著身體。
「媽媽,屋外風涼,我陪您進去歇著吧。」
只是輕柔的一句問候,愛爾思卻暖在了心裡,她感歎著這丫頭就是太善良了。
「小月啊——」愛爾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愛憐地撫摸著雲月的頭髮,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你就是個沒心機的女孩子,這是個優點——但有時候,也要學會去奪一奪,幸福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雲月被觸及了心頭的那塊痛,眼淚瞬間就冒出了晶瑩的淚,為愛爾思按摩的動作無意識地放慢了下來。
愛爾思看了心疼,忍不住把她摟進了懷中。
「媽媽,沒用的……」雲月低低地抽泣著,她抬起淚光朦朧的眼,強顏歡笑,「他不愛我的……他不會愛我……我對於他來說,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在他的心裡,永遠只有那個女人。
Joe推門進來,遞給愛爾思兩個信封,裡面都裝著照片。
他仍然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表情,只在看到雲月哭泣的時候,很快劃過一絲不忍心,隨即恢復了冷漠。
雲月意會過來,從愛爾思的懷中離開。她抹乾眼淚,抬頭恰好撞上了Joe那雙藏著深深感情的眼眸,慌亂地撇過了腦袋。
她抿著唇,向愛爾思說了一聲之後,便匆匆地從他身邊離開。
愛爾思抽出第一個信封袋裡的照片,嘴角掛著冷冷的笑容,她沒有看向Joe,卻很明顯是在對他說話。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那點心思。」
Joe目光猛地一顫,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畢恭畢敬地回答,「夫人,屬下不敢。」
愛爾思輕笑了兩聲,沒有理會Joe的話,目光緊緊地凝視著照片中的那一抹倩影。
晴野濱江邊,索有希趴在紀言楓的背上,帶著甜美的笑顏。
她彈了彈照片,眼神不如之前看雲月般的憐惜,被殺氣凜凜取而代之,「小狐狸精。」
話音落下,愛爾思又拆開了另一個信封袋,照片剪輯了另外兩個不同的人影。
「你不怕被他發現麼?你可是他的得力助手。」愛爾思一挑眉。
Joe回過神來,緩緩擰起了眉毛,「夫人要屬下辦的事情,屬下應當要辦到。」
愛爾思彷彿已經料到了這個無趣的答案,兀自搖搖頭咂了咂嘴。
她看著眼前那身在異國,一高一低的身影,在路燈的照耀下,被拉得斜長,竟然透出了絲絲幸福的影子。
「夜啊……」愛爾思輕聲歎息,帶著十足的危險味道,「一個蘇末薰……難道對你來說還不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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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謝殷惠童鞋滴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