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有希從衣櫃的最裡處拿出一條淡藍色的長裙,眼眶忽然有些濕潤。這是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藍佑辰送給她的,最昂貴的一份禮物。以前她從來敢要他任何價值不菲的禮物。
唯有那一次,她接受了下來。
當時沒有想到,那會成為最後一份紀念品。
早晨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他的那個乞求。回家重新補了個覺,有希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去了。她洗把澡,靜靜地換上了這件長裙。
畢竟只有這一個晚上,她不想留給他遺憾。
也不想留給自己遺憾。
一切都準備待續之後,索有希囑咐完傭人們,便離開了星雅閣。沿著街道拐了個彎,才看到藍佑辰的車子。
為了避嫌,她不能讓他的車開到星雅閣的門口,更怕某個男人知道這件事情。
藍佑辰看到這條九年以前買的裙子,目光有些微微的震驚,倏爾溫和地讚揚,「……還是很合適。」
九年前的她,配上這條裙子略顯青澀。九年後的她,已經能夠將其撐出曲線,妖嬈多姿。
索有希抿著紅唇,笑盈盈的,肌膚如冰似雪,「謝謝,我一直……都沒有穿過。想來今天應該比較適合穿這一件,所以就試著出來了。不要太難看才好呀。」
藍佑辰也淡淡得勾著薄唇,如春風一般溫潤人心,「你每天,都好像更漂亮一點。」
索有希有些害羞,她緊張著繞手指,「呃」了一聲,看著反光鏡中的自己,大腦像短路了一樣停止工作。
「亂說。」她紅著臉嬌嗔一句,軟軟甜甜的聲線就像一隻小手在撓著藍佑辰的心,讓他無法自拔,「你怎麼還是改不了這個毛病呀?總是喜歡開人玩笑。」
藍佑辰心下澄明,這是九年多以來,他最快樂的時光。
「只是對你而已。」他側過腦袋,模樣無比的認真。
她更加無地自容了,只能捂著面孔望向車外,欣賞著T市一路的旖旎風光,濃密地如同兩幅小扇子的睫毛,正微微地一上一下的顫動著,十分迷人。
藍佑辰收起眼光裡的柔情,拿出自己的手機,悄悄地摁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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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
楚歌剛剛給紀言楓打完電話,說明了情況。手下的人已經順利拿到了那盤走失的監控錄像,這並沒有花多長的時間,只是調查了一些,然後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出處。
一切,都有點方便得過頭了。
能找到證據畢竟是件好事情,楚歌也沒有多妄加猜測,只是老老實實地報告給了紀言楓。見他沒有提起索有希的事情,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總算落了地。
弄丟的錄音帶交給了警局之後,警方核實了一下,開始全力追捕在監控錄像中的那個偷換珠寶的作案人員,並且客客氣氣,十分有禮貌地釋放了紀言楓。
臨走前,那裡的隊長還偷偷地遞給了他一支煙,小聲提醒,「紀總,上頭的命令我們不能不服,這段時間我們在盡力,相信紀總寬宏大量,日後我還等紀總提名呢。」
話裡有話的語句,紀言楓早已聽過不下數百遍。
他冷淡地掃過隊長的慇勤眉眼,闊步流星地走出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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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子停下來的時候,索有希才注意到了他們來到了T市最大型的一家遊樂場。
翻雲覆雨的記憶在腦海裡彷彿重新甦醒了過來,伴隨著陣陣刺痛,敲擊著她的大腦皮層,一下又一下。
真切又夢幻。
那時候,她還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臂,眼底儘是撒嬌的意味。她說她一直很想和他來這家遊樂場,一直想去嘗試一下全國最著名的蹦極,和他一起。
曾經以為這樣的願望再也不會實現了,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
人生若只如初見,他們應該也不會各自走上各自的道路,相隔天涯了吧。
藍佑辰已經下了車,紳士地牽下索有希,和九年前一模一樣。
整個遊樂場沒有人,蜿蜒的霓虹燈都紛紛地亮了起來,漂亮旖旎的燈光映照亮了整片天空,在這樣寂靜深邃,漫無邊際的黑夜中,像是點點希望,溫暖了人心。
下車之後,索有希下意識地想要從他的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卻被藍佑辰牢牢地攥住。
「忘記了麼?」他低聲提醒她,目光深邃得像一片汪洋的大海,「今天晚上,至少在這一刻……你是我的。所以,不要再拒絕了,好麼?你還是我的有希,十七歲的那個索有希。」
十七歲,是她命中的一場痛,是她所有人生變化的轉折點。
「走吧。」藍佑辰一路牽著她,爬上了整個T市的最高點,蹦極所在處。工作人員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微笑如水,溫和地看著十指相扣的兩個人走過來。
今夜,就讓他們圓了九年前的那個卑微的願望吧。
工作人員耐心禮貌地向他們解釋著所有要注意的事項,索有希和藍佑辰面對面地站著,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他熾熱深情的眸光,微微側開腦袋。
兩個人的蹦極是要綁一起的,她咬著下唇,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他,長髮散落了整個肩頭,融化了他的心。
「你抱這麼松,一會不害怕麼?」藍佑辰笑了她一聲。
他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與冰涼,不再如當初一般溫暖。
索有希愣愣地「哦」了一聲,公式化地牢牢摟住他的身體。
不是愛,只是慣性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