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荷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覺得頭痛欲裂,十分難受。她剛剛生產,身子骨了弱,又受了風寒,這才一病不起。夏宇飛軒時時守在身邊,臉上雖然沒有難色,但是心裡十分著急。
她最近睡覺,也是斷斷續續,有時候半夜睡不到兩個時辰就醒了,醒來之後便睡不著了。白天也大都躺在床上,整個人好像和這世上脫離了。
「孩子呢?」今天她一醒來,想著見孩子。
只要看到他,不管是哭還是笑,她會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了許多。
「怕吵著你,便讓奶娘抱去了,現在興許還睡著!」夏宇飛軒也不知道現在孩子是睡了還是醒了,只是只要謊騙她,「你再多睡一會兒!」
聶辛荷看著窗外的景致,天色蒙亮,弱弱地說道,「是啊,這天還沒亮呢,孩子肯定還在睡覺!」
夏宇飛軒也看了一眼窗外,「辛荷,等你康復了,我帶你去看日出,怎麼樣?」
兩個人一起肩並肩坐在山頂等待世上的第一道陽光,看著它慢慢地升起,看著黑夜被白晝取代,感受著溫暖慢慢融入內心。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一定要帶我去!」聶辛荷也想看,夕陽的美,她親眼見著了,不必等待,而那晨光,卻需要漫長的等待。
聶辛荷早已沒了睡意,便默默在床上躺著。而夏宇飛軒,說著說著又睡著了。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他溫熱的氣息包圍著自己,這樣的感受是那麼實在。他的呼吸那麼均勻,他睡覺的樣子,好安穩。
整個世界好安靜,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聶辛荷原本打算披上衣服勉強起來走走,又擔心吵到他,他已經好多天沒有這樣好好睡一覺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下雪了,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看外面的枯枝丫,依舊沒有一點生氣,但是枝上的冰雪已經融化了。天氣還是那樣的寒冷,她現在卻想著下雨了。
她剛起了個身,體內一口脹氣突然湧了上來,不禁地咳了一下,她摀住嘴巴,想壓住聲音,但是接連的咳嗽,又把睡眠很淺的夏宇飛軒給吵醒了。
「辛荷,辛荷!」他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邊對外面喊,「琉璃,琉璃!」聲音十分急促。
聶辛荷沒想到,這樣的咳嗽,竟然耗了自己身體大半的力氣,等緩了過來,她忙著說,「飛軒,不要著急,我沒事!」
一個丫鬟聽到聲音匆匆推門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這還太早,琉璃還沒過來伺候,只有守夜的丫鬟在外面。
「快去叫大夫!」
丫鬟應聲下去,重新將門關上。
聶辛荷笑了,「不要大驚小怪!」她嘴唇上的蒼白,自己看不見。
夏宇飛軒不經意間歎了口氣,緩慢而沉重的,扶著聶辛荷,「躺下!」而自己站了起來,穿上外衣。
他的一聲歎息,彷彿就歎在自己的耳畔,聶辛荷聽得那樣清楚。如同一把錘頭,重重地敲在心頭。
不多時,便聽到敲門聲。大夫進來,聶辛荷看他那樣子,想必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心中倒有幾分愧疚。
大夫未號脈,一眼瞥見她的臉色,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已經有些分曉了。
「大夫,怎麼樣?」夏宇飛軒將大夫請到外間,迫不及待地問。
「王妃這病……在這個時候生病,可能會一輩子落下病根!何況這風寒,恐怕難治。王妃的身子極寒,恐怕……」
「我不管、不管用任何方法,我都要治好她,你聽到沒有!」夏宇飛軒咬字極重,但是把聲音壓得極低,反倒讓人覺得十分可怕。
他是怕裡面的人聽見,他也害怕自己聽見。
「王爺寬心,先開個藥看看!」
他揮了揮手,示意大夫出去,門關上的瞬間,好像將他身上的所有力氣全部奪走,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恐怕……恐怕……」他不敢去回想大夫剛剛說的話,但是越不敢,那些隻言片語就越是向他的大腦中湊。
他無力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語,「不、不!」聲音是那麼暗啞,眼淚從鼻樑間悄然滑過。他趕緊抹去,眼底還是一片無望的渺茫。
辛荷見他遲遲不進來,便披了件衣服,緩緩下了床。她有幾天沒離開這個地方了,悶也都悶出病來了。剛走到外間,看見夏宇飛軒趴在桌子上,那個背影,熟悉又陌生,他的無助,一下子敲進了自己的內心。
她緩緩地走過去,就這樣抱著,靠在他的背上。
「飛軒,我不會有事的!」他寬大的背,依舊那樣溫暖。
夏宇飛軒一愣,原本想起來,但是害怕驚擾到她,偷偷又將臉龐拂了一遍,輕輕地說,「你怎麼就起來了呢!」
「王爺,我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她靠在他的背上說。
「外面風大,改日吧!」他緩緩地起身,正面將她攬入懷中。
「你就帶我去吧!」
他知道他拗不過她,只好再找了一件大絨衣裳,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聶辛荷面對著古銅鏡,不禁一笑,「我都腫成這樣了!」
「這樣才暖!」夏宇飛軒拉了拉她的衣襟,肩領上都弄好了,這才讓牽著她出去。
外面的雪真的都已經融化了,感覺春天就不遠了。清晨的陽光是那樣的柔和,點點地灑在他們的臉上。
他牽著她的手,走過花園,走過迴廊,一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風凜冽地刮著她的手,但是手心裡只有他的溫度。
外面這樣好的天氣,不出來真是辜負了。冬天雖然寒冷,但是想起那樣漫漫的大雪,大地一片白雪皚皚,讓人留戀。
聶辛荷不禁說,「王爺,明年,我們一起去山上看雪!」
明年……明年……
夏宇飛軒突然感到一股錐心的痛楚,他將她的手握著更緊,牢牢地攥住,任憑什麼力量都分不開,回答說,「好,明年,明年我一定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