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圓,透著一絲陰風,天空一如既往的沉淪,慢慢沉陷,預兆今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袁府中,除了狗吠貓鳴的怪叫,倒也沒有什麼其他聲響。
今天是藍若曦來到袁府的第三夜,都過了三天,為何妹妹還不回來,每當追問袁府的下人,也全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藍若曦想到這裡,即使高床軟枕,也便睡不著了。藍若曦乾脆雙手抱頭,睜大雙眼,看著窗外夜空,流動的浮雲,側耳聽著驚悚如骨似嬰兒的貓叫聲,發呆著。
「為何我不休眠,難道在等待什麼。」藍若曦緊收眉峰,自言自語。
在藍若曦來到袁府這幾個夜晚,總是在溢靜無人時,聽到恐怖的嚎叫聲,那聲音令人顫慄,毛骨悚然,可是在恐怖之餘,確有一種熟悉的歸屬感。這種熟悉的歸屬感,到底來自何處,藍若曦不得而知。
「嗚……」
漫長的長鳴,淒慘而絕望,聲音劃破安靜的空氣,打通骨髓,進入五臟六腑,藍若曦猛然從床上一躍而起,滿頭是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神情木然。半刻,才發現自己濕了背心,藍若曦用衣衫擦了擦汗,迅速穿好衣物,向外走去。
暗室裡,沒有光線,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未來,只有腐朽的霉味,和蛇蟲鼠蟻放肆的亂串。整個暗室裡寒氣逼人,若蘭躺在地上,用嘴角乾裂流出的鮮血,在地上畫了一橫又一橫的血痕。她只知道,每當月光照進來,又是一宿。就這樣一宿又一宿,月落月出,度過了多少個孤獨無助的日子,地上的血痕遍地,讓人觸目驚心。
黎明破曉,混沌破
沒有我
有誰記得孤寂的我
我的落寂誰懂,委屈誰解
莫要相信愛情,世界早已遺忘我
錯錯錯,是自己太執著
錯錯錯,是自己情太多
錯錯錯 都是愛惹得禍
歲月蹉跎,不再回來
不如腐朽,不如墮落,不如化身為魔 燃燒了我
若蘭心裡咆哮著,撕裂著,拖著沉沉的鎖鏈,鮮血順著身體滑落,滴在冰冷的地上,艷麗緋紅。若蘭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怪聲,那是若蘭的笑聲,有誰知道,那是她絕望的笑,無助的笑,蔓延著,淹沒著,若蘭的耐心以及對人盡有的信任,還有對袁老爺唯一的愛,全都消失殆盡。
「嗚咽……」
聲音撕裂天空,混沌遮月。天空沒有了明朗的月光,確多了一襲怪異的狂風,風兒吹熄了袁府點的夜燭。頓時袁府陷入一片黑暗。
一步二步……藍若曦聽聞那恐怖的聲音,摸黑找尋。藍若曦穿過走廊,繼續向前摸索。
「砰」
藍若曦撞上一個有體溫的物體,頓時,恐怖的情緒,悄然流淌。恐怖之餘,藍若曦判斷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
「你是誰!」藍若曦的聲音明顯在發抖。
空洞的黑夜,突然有了一點光,光線由黑慢慢變亮。突現一張皮膚慘白,嘴唇紅艷的女鬼,赫然出現在藍若曦面前。
「啊……鬼」藍若曦驚恐的身體向上一提,大大吸入一口涼氣,連連倒退了兩步。
除了驚訝之餘,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一隻溫婉的手,拉著藍若曦的手臂就跑。奔跑中,疾風劃過臉頰,藍若曦清楚感應到對方有氣息,到底是誰在大半夜找他呢?
「你到底是誰!」蘭若曦喊出心中的疑惑。
跑到走廊拐角一處,對方停了下來,大大喘了兩口氣,並且高舉著手中的燭火,燭火照的周圍一小塊地亮堂,藍若曦這才看清楚,是三夫人秦淮。原來剛剛秦淮燭火舉得太近,讓若蘭曦誤以為是女鬼。
「怎麼是你,三夫人!」藍若曦眉頭緊蹙,瞪大雙眼不解的問。
秦淮輕歎一聲,撫了撫臉上的亂髮,表情溫和,「大半夜的,在府裡亂串什麼。」
「剛才的聲音你聽到沒有。」藍若曦直接進入主題,一臉嚴肅。
秦淮低著頭眼角下垂,嘴唇緊閉,露出難為的表情,「沒,沒聽著。」
在藍若曦進府以來,就覺得整個府中的人,都極其不自然,所以秦淮剛才的表情,已經告訴他,這府裡一定有問題,一定是關於妹妹若蘭的。
「我妹妹到底怎麼了,她根本就沒有去慈安佛堂是不是!」藍若曦狠狠抓住秦淮雙臂,此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語氣急湊不已。
藍若曦漆黑的眼珠一下未曾轉動,緊盯著秦淮,期待在秦淮身上得到答案。
「這……」秦淮欲言又止,低著頭,咬的下唇似乎要溢出鮮血。
「你就別猶豫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急死個人啊!」藍若曦此刻的臉,似乎急的凝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秦淮心裡明白,若蘭變成那樣,跟她有間接關係,都是因為她的嫉妒,讓若蘭變成了不人不鬼「鼠皮人」,也許是秦淮良心未泯,不想若蘭曦也有如此悲慘的下場。因為那個所謂的姐姐,已經不再是以前那般溫柔,變成了十足的惡魔,也許……也許秦羽從未變過,壓抑,隱藏的暴力,歪曲的仇恨,一直在她心中熊熊燃燒。
冷靜了片刻,秦淮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下來,嘴裡吐出一口郁氣,終於下定決心,鼓足勇氣,「好,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不過……不管見到什麼,你一定要穩住。」
藍若曦從進袁府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聽秦淮這樣說,心裡更是戰戰兢兢,但還是堅持著,「好,走吧。」
秦淮高舉燭火,照的黑黑的走廊,光線昏黃暗淡,藍若曦一語不發,心情複雜,緊跟著秦淮的步伐,他們走完走廊,穿過幾扇門,終於來到了一扇鐵門面前。藍若曦看著高高的鐵門,思索了半天,只見鐵門上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的枷鎖,還有掉的滿地都是猩紅色的鐵渣,以及門前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相信妹妹在這個鬼地方,不由得再次讓他心懸了起來。
「吱嘎……」
幽幽的,地獄般的鐵門,終於被打開了。兩人藉著光走了進去,才一進去,深深的腐朽的霉味,鋪鼻而來,藍若曦捏緊了鼻子,環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什麼鬼地方,若蘭呢?」藍若曦眼角微閉,擺動雙手驅趕著難聞的氣味,再次質問道。
秦淮沒有說話,看著地上精疲力盡的若蘭,藍若曦順著秦淮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隻滿身毛色通黑的,怪異的大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東西,是老鼠嗎?怎麼這麼大。」藍若曦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就是妹妹若蘭。
秦淮面露難色,終於把這一系列事如實相告,從若蘭變成鼠皮人到全府上下禁口不提這件事。
「不……不……她不是若蘭,她是那麼可愛動人,那麼懂事溫婉。」藍若曦連說不,眼裡確溢出了淚水,濕了臉頰,這個事實讓他如何接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不是你姐姐嗎?你為何還要出賣她?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藍若曦淚眼模糊,憤憤不平的質問。
「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本無心傷害,本想嚇嚇若蘭,讓她出府就行了,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姐姐會那樣做。」秦淮抱著頭十分痛苦,並且聲音斷斷續續,泣不成聲,打心底說出來肺腑之言。
「啊……」
一聲男性暴怒的吼叫聲,從藍若曦的身體發出。藍若曦再也聽不下去,受不了這壓力,捏緊拳頭,緊閉雙眼,仰天扯破喉嚨發洩著。
「嘩嘩……」陣陣鐵鏈聲響動,若蘭像只爬行動物,慢慢蠕動爬行,抬起了那張黑黝黝的鼠臉,當她看見藍若曦,不由得頓了一下,然後,再也忍不住,淚珠不由得掉了下來。
雖然,這身鼠皮人看不出原有的外貌,但,這熟悉的眼神,藍若曦在清楚不過了,「若……蘭……」。
藍若曦終於認出了,這就是若蘭,這聲若蘭叫的讓人斷了心腸,撕心裂肺,一字一頓,充滿了悲傷的情懷,「傻妹妹,當初你那麼愛美,怎麼成了如此摸樣。」
說道這裡,藍若曦不由的抱著大鼠若蘭痛哭一場,雖然若蘭不能說話,但是眼裡沒有了剛才的暴利,只剩下滿是柔情,一種親情的依賴。
秦淮看到這親人相見的場面,也不由得轉過身,偷偷拿著手絹抹眼淚。
「喲,好感人的畫面呀!」溫馨的場面,突然被尖銳的聲音打斷,讓人十分不快。
原來是秦羽,只見秦羽一身黑衣,高挽著髮髻,穿著輕巧的布鞋,簡單利落的打扮,以及一臉精緻的妝容,她嘴角上翹,眼角彎彎,滿是笑容。就是這笑容,麻痺了眾人,就是這笑容,噩夢的開始,扼殺了若蘭的美好青春。秦羽邁著碎步走進暗室,用凌厲的眼神看著妹妹秦淮,從鼻息裡呼出一股冷氣「哼!真是吃裡扒外。」
藍若曦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簡直不相信會做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來,但這是事實,此刻藍若曦恨不得抽她的筋,剝她的骨,「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的好命已經完了,我馬上出去就報官,讓你全揚州百姓看看你醜惡的嘴臉,讓全揚州人看著你受凌遲之刑。」
藍若曦眼神堅定,咬緊牙關,擋在若蘭面前,氣憤填膺的說道。
秦羽冷哼一聲,側頭俯瞰他,「呵呵,你有機會嗎。」
說完以後,秦羽一招手,身後頓時出現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來。
秦羽看著藍若曦,冷冷的臉上出現了怪異的笑容,「毛頭小子,你也敢跟我鬥,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