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的秋日,彷彿喝醉了酒似的,把縷縷落寞的桔紅色塗滿了天際。
古老而滄桑的鵝卵石道上充滿了迷離的格調,顯得寧靜而幽雅。
天地萬物似乎都酣醉在這黃昏的夕陽下。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這寧靜的小道上緩步而上,前面是一片竹林,黃昏的竹林是最美的。
進入竹海,霧氣飄蕩,如同置身於綠色的雲山裡。
竹枝搖曳,竹葉婆娑,灑落在竹林間的夕陽斑斑駁駁,那繁茂的青枝綠葉,遮天蔽日。
一陣清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透過斑駁的竹影,一間清雅的竹屋顯露出來,走路的男子腳步微微一頓,冷冽的臉上扯起了一抹笑,夕陽之下,一雙金銀眸子妖媚異常。
帶笑的視線,落在了正橫臥在屋前竹榻上的那抹綠影之上。
快走幾步,在離她十幾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細細地打量著那張睡顏。
只見她閒適而臥,一手撐著頭,一手放在已然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雙目緊閉,黑而翹的長睫時而微微輕顫著,面色寧靜,卻略顯蒼白。
微風拂過,黑髮飄揚,掠過嬌顏,垂落肩下。
這樣的她,讓人無法不心疼,無法不愛。
腳步微微一動,「卡嚓」,那是腳踩竹葉的聲音,明明是那麼輕微的聲音,睡著的人兒卻睜開了眼,原本迷離的黑眸在見到眼前之人後,稍稍亮了亮,然後緩緩撐起了身子,
「小炎。」
雲淡風輕的聲音,波瀾不驚的表情。
剛剛頓住的腳重新抬起,楚炎走上前去,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原本冷酷的俊臉上,卻帶著柔情,
「外面這麼冷,你怎麼能睡著了呢?」
「屋裡太悶了,外面空氣比較好。」
文汐寧笑了笑,那笑,卻不達內心。
不著痕跡地將手從楚炎的手中抽出,文汐寧轉身朝著裡面走去。
那份淡漠,那份冷然,讓楚炎臉上的笑僵了僵,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握起,金銀雙眸危險的瞇起,不甘和冷寒,在臉上顯現。
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楚炎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臉上不該有的表情,跟了進去。
文汐寧靜靜地坐在桌前,正準備倒茶,楚炎走上前去,接過茶壺,為她倒了一杯。
「是該喝點熱茶,小心受涼了,你看你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身體。」
依舊是那柔柔的聲音,還有關切的神情。
文汐寧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這才抬頭看向了楚炎。
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他,那麼專注,那麼凝神。
楚炎被她看得心中「通通」直跳,臉上一喜,不由得喃喃道:
「汐……」
「朔和離風他們,真的都不在了嗎?」
可是他才叫出了一個字,文汐寧就打斷了他的話,而且問出的問題讓楚炎的表情頓時僵住。
楚炎垂了垂眸子,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表情憂傷地道:
「是的,在掉進洞裡的時候,我親眼看著沐離風消失在我的面前。後來,藍羽救出了我之後,玉雪山崩裂,我只來得及救出你一人,他們全都被埋了。汐兒,真的對不起……」
這句話,在文汐寧醒來的第一天他就這麼說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她從開始的幾近奔潰直到現在的淡然冷漠,可是這個問題,卻是她每天必問的,而每次,楚炎也都會很耐心地再回答一次。
只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快要被她給磨光了。
他想得到她,以前想,現在更想,沒有了契約的約束,沒有了北堂朔和旁人的干擾,他也已經變得足夠強大。
可是她的心裡,始終都忘不了那個人,而且……
雙拳再一次握緊,視線微微下滑,落在了文汐寧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那裡面,是現在她跟那個人唯一的聯繫,如果可以的話……
不!
楚炎強壓住心中的怨氣,抬頭,卻見文汐寧垂著頭,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清楚的知道。
因為每次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她都是同一個樣子。
緊握著的手鬆了松,緩緩地抬了起來,忍了忍,還是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文汐寧身子一僵微微一掙,卻沒有掙脫,抬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以往在這個時候,楚炎只會默默地陪著她,可是現在……
「汐兒,你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楚炎的眼中滿是痛,痛著文汐寧對北堂朔的念念不忘,也痛著她對自己的淡漠無情。
「那你要我怎麼樣?」
文汐寧的雙目直直地看著他,淡定無波地問出了這麼一句。
北堂朔死了,她人生已經毫無意義,現在的她會活著,只為了肚子裡的那份牽掛。
一個多月前,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而她的身邊,只有一個楚炎。
楚炎說這裡就是他赤影族的家,他們的族人,以前就住在山腳下的村子裡,而這個竹屋,是他和他姐姐最喜歡來的地方。
雖然很開心楚炎沒事,可是當她得知北堂朔他們齊齊命喪玉雪山之後,差一點就崩潰了,過度的激動讓她動了胎氣,這一躺,就過了大半個月。
楚炎從來沒有騙過她,所以她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她沒有回廖北的打算,她所牽掛的人都不在了,還回去那裡做什麼?
剛過了三個月的不穩定期,現在的她身子還很弱,而且連日來的鬱結,讓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她深知這樣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可是她沒辦法啊,要她如何不去懷念北堂朔,不去懷念那些在乎她的人?
就因為自己執意要找玄天鏡,所以才會將他們集體葬送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楚炎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抿了抿嘴,忽的道:
「將他忘記,以後讓我來照顧你,我會做的比他更好的,相信我,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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