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漸漸平息，從痛苦中解脫後睜開雙眼的人們直覺眼中一片溫和，柔柔的，靜靜的，異常的舒適。
抬頭望天，東方已經呈現出魚肚白，不久，太陽就要出來了吧？
眾人把原本停留在文汐寧身上的目光轉移到院中的兩人身上，久久地未發一語。
直到……
那具躺在血泊中的身體突然微動了一下，只見徐陽左手捂著胸口那不斷冒血的傷口，右手用劍撐地緩緩站了起來，腳步一個踉蹌卻硬撐著沒有倒地。
文汐寧抬眼看向還在半空中盤旋著的劍，輕輕地喚了一聲，
「小炎，回來吧。」
劍似有不甘，但還是很聽話地回到了文汐寧的手中。
「徐陽，你給我滾開，誰要你來救我的，我不需要你來可憐我，不需要……」
原本還在呆愣中的銘月看到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徐陽，猛然清醒了過來。
散亂的髮絲遮住了她的臉，一陣風吹過，那張破敗不堪的臉顯露出來，臉上的鮮血已經凝結，那斑駁的紅褐色讓她的臉在晨曦的微亮中顯得愈發的可怖。
嘶吼著的她居然完全不顧已經搖搖欲墜的徐陽，揮手就一掌打了過去，徐陽受力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之後摔倒在地。
笑，癲狂的笑聲如魔音般侵蝕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文汐寧不由得更加靠近了北堂朔一點，這樣的笑，讓她的心很是不安，而北堂朔則是摟緊了她的肩膀。
「徐陽，你還真以為我愛上你了是嗎？哈哈哈，我銘月怎麼可能會愛人呢，天下的男人，都不是東西，他們要的只是女人的外貌和身體。沒有了美麗的外貌，女人就什麼都不是了，所以我要美麗，我要永不消逝的美麗，我要靠她讓你們這些臭男人統統誠服在我的腳下。」
「徐陽，你別以為替我擋了一劍，就會讓我感激與你，你會為我抓那些小孩來煉藥，你會對我言聽計從，還不是貪圖著我的美貌，我的身體，哈哈哈……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還想為我去死，我告訴你，你根本就不配……」
一句句狠毒的話猶如帶毒的利劍般狠狠地刺入徐陽的心臟，痛徹心扉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的。
為了她，他背叛了有恩於他的莊主；
為了她，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包括那十幾條無辜的小生命；
為了她……他付出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聲聲句句無情的話語。
幸好……他沒有走錯最後一步，幸好，現在還來得及……
淒然的笑揚上徐陽的嘴角，擦了下唇邊的鮮血，徐陽再次站了起來，面對著唐卓凡站了起來。
靜靜地看著被護衛扶著的唐卓凡，蒼白的臉在瞬間千變萬化，內疚，歉意，恭敬，懷念，心痛，一一在他的臉上呈現，直到……
徐陽雙膝一彎，直直地朝著唐卓凡跪了下去，雙手伏地，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莊主，當年若沒有莊主的相救，世上早就沒有我徐陽這個人了；如沒有莊主的栽培，更不會有如今的徐陽，可是……徐陽有愧於莊主，更有愧於莊中的眾人，徐陽死不足惜，在死前，容我為莊主做最後一件事情。」
唐卓凡看著跪在眼前的徐陽，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深深地歎了口氣，沉沉的聲音響起。
「徐陽……看在你沒有真的給龍兒服『忘憂散』的份上，我饒你一命，你起來吧。」
「什麼？你騙我，你這個懦夫居然騙我？」
聽到唐卓凡的話之後，安靜了片刻的銘月對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徐陽狂喊出聲，許是沒有想到一向對她惟命是從的徐陽會騙她，情緒異常的激動，眼中神色一狠，朝著徐陽一腳踹去。
可是下一刻……
血，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那雙赤紅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頭緩緩地低下，她看到了那把貫穿她身體的長劍，她看到了那只握著長劍的顫抖的手。
再抬頭，對上了一雙滿是笑意的眼，那雙曾經對她唯唯諾諾，惟命是從的眼。
「徐陽，你……」
口中的話被溢出嘴角的鮮血所代替，越流越多，越流越多……身體緩緩地軟了下去。
徐陽抱住那具漸漸下滑的身體，多少次的相擁，多少次的相纏，卻從沒感覺到如此心安和釋然過。
「夫人，你錯了，徐陽不但敬著你，更是愛著你。夫人說要永遠的美貌，要用孩童的心頭血煉丹，徐陽義無反顧地去做了；夫人說莊主不疼你，不關心你，徐陽不顧道德地妄想著讓夫人開心；可是……夫人說要給少爺服『忘憂散』，徐陽做不到。少爺是莊主唯一的希望了，服了『忘憂散』少爺就等同於一個沒有思想的廢人了，我已經做了這麼多對不起莊主的事情，我怎麼能再去害少爺呢？」
「夫人，你還錯了，徐陽不是貪圖你的美貌，就算你是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一樣地愛著你。所以，我要再做一件對不起莊主的事情，那就是，帶著你……一起死，去向那些死在我們手中的孩子們贖罪。」
劍從銘月的體內拔出，隨劍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徐陽的臉，和從他嘴角不斷流出的紅色匯聚在一起，難分彼此。
銘月圓睜的雙目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不甘，是她留給這世間最後的信息。
兩具相擁的身體一起倒在了地上，紅色和青色的，直到最後的一刻，徐陽依舊沒有鬆手。
天，終於大亮了，文汐寧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血腥已然散去，晨風帶著各式花香飄入我的鼻尖，望一眼東方高掛的那輪朝陽，今天，該是個大晴天吧。
「抬下去，去莊外尋個地，把他們葬在一起吧。」
唐卓凡平靜的緩緩響起，他站在那裡，久久地望著文汐寧他們，沒再說話。
文汐寧眼看著那些侍衛把無法分開的兩人一起抬了出去，地上唯獨留著那一片紅色。
輕歎一口氣，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為了那表面的皮相，竟然殺害了這麼多的無辜生命，到頭來，還是帶著那張破敗不堪的臉回歸黃土，何所求，何所得，何所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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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8000字更新完畢。今天更新的早吧，有獎勵不，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