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宇迷茫地看著蘇敏，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蘇敏的眼神很堅決。
「你要想想嗎？」蘇敏問。
丁宇仍然不回答。
「宇兒，就當為了孩子吧，我們丁家的孩子可不能讓人看笑話，難道你希望等孩子落地再迎接他進門嗎？」
「媽媽，我見過舒玉後再回答你，行嗎？」丁宇終於艱難地說話了。
蘇敏苦笑著搖頭，不過仍然慶幸，這已是所有設想裡最好的結局，最快的解決辦法了。只要舒玉能讓他死心，他一定會慢慢恢復。
「好，媽媽不逼你。」蘇敏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頭，「哪個媽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稱心如意，幸福又快樂呢？」
頂層的裝修進展到一半，舒玉戴著安全帽，正指揮工人切割隔層，有人叫她下來，說外面有人找。
是送材料的人來了吧！今天林子建沒來，除了工人，只有兩個設計二組的成員在此幫忙，舒玉要驗收送來的東西是不是和設計一樣。
舒玉做著吊機下來，出得大樓，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小轎車，車門打開，蘇敏站在車旁看著她。
一身土灰色工裝，上面沾滿了木屑，一頂紅色安全帽，帽頂上一塊兒白色塗料很顯眼。
舒玉看到是她，逕直走了過來。她步伐有力靈活，和丁宇的頹廢截然不同。
什麼樣的女子，弄得我兒子神魂顛倒之後絲毫不受影響地工作。
蘇敏一直盯著舒玉，她想看到舒玉在她鄙視的目光下不自在，拘束或者膽怯的樣子，但是沒有，她竟然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面前。
「伯母，您好。」舒玉先開口。
「我看你很好。」蘇敏本不想說難聽的話，但此時卻忍不住，「打掉你身上的髒東西，進車裡和我說話吧。」
舒玉很自然地去掉安全帽，用袖子甩了甩衣服，進車裡坐在蘇敏旁邊。
司機把車開到附近一處安全的地方，然後下了車。
「伯母，您有什麼事嗎？」還是舒玉先開口問。
蘇敏先冷笑了，之後才緩緩說：「也是，如果有一點兒恥辱心也不會做出許多不堪的事，我還期望你在我跟前低頭，懺悔，最起碼有哪怕一絲的害臊，看來我錯了，低估了你的能力。」
「伯母，您來不是要說這些話吧。我很忙，請您說明目的。」舒玉只做沒聽到她的話。
「哈，哈哈。你真有氣死人的能力。要是我的女兒，我非狠狠揍你一頓。不，我無論如何不會教育出你這樣的女兒。」
舒玉咬了咬嘴唇。
「伯母，我尊敬您，請您也尊重我的母親。」舒玉低聲說。
「尊敬我？好，好，不說了。有什麼用，對你這樣的人。」蘇敏打開包，拿出一張空白支票，「我知道冷豪強沒給你們留下什麼錢財。看在伺候我多日的份上，我給你一筆錢，今後好好生活，真誠地真心地活著，別在為了生計出賣身體和靈魂了。」
「您有什麼事？」舒玉沒接支票。
「你不要嗎？」蘇敏問。
「您說什麼事我都會答應，請您收起來吧。」舒玉看都沒看支票一眼。
「真的嗎。」蘇敏舉著支票問。
「請說。」
舒玉一直不正視蘇敏的眼睛，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那好吧！丁宇想見你最後一面，希望你能讓他死心。」蘇敏畢竟是有求於人，語氣緩和了很多。
舒玉想都沒想直接回答：「好。」
蘇敏愣了愣，她回答得太爽快了，不由舉了舉手裡的支票：「你隨便填，要多少都行。」
「如果您沒別的，我回去了。」舒玉推開了車門跳下車。
「派人來接你！」蘇敏在後面喊。
她是跑著離開的。
她怎麼一句話不反駁，怎麼一點兒反抗沒有，這一幕怎麼那麼熟悉。這樣的孩子，讓人說什麼好呢！她逃也似的背影在冷冷的空氣裡飄搖，蘇敏突然心生憐憫，莫名地心裡難受。
不管什麼樣的人，都有難言的苦衷吧！她倔倔的態度，是真性情！能這樣倔倔的女孩兒，會壞到哪兒去呢？
舒玉一口氣跑回工地，喘著粗氣靠在了柱子上。有些時候，竟然是無處可躲。
擦乾眼角的淚，她繼續工作。既然無處可躲，就面對吧！
林子發現蘇敏從外面回來情緒不是很好，忙問：「媽媽，有什麼事嗎？」
蘇敏搖了搖頭：「沒有。」
「外面很冷嗎？」林子又問。
「沒事的，你不要擔心。」蘇敏走回自己的房間，她有些迷惑了，是該相信別人的話呢，還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今日做得過分了，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
她做過的事確實讓人討厭，可當她孑然挺立眼前時，當她內斂而堅強地答應她的要求時，心裡的感覺明明很特別。
這大概也是丁宇過不去的原因吧！
又過了兩天，蘇敏才叫來丁宇。
「你想在哪裡見？」她問。
「她不在法國嗎？」
「沒有。還在這裡。」蘇敏告訴他。
「林子建，他，敢騙我。」
「你就理解吧。學會理解，學會體諒。人，誰不想做好人呢，人，誰不想過得高貴優雅。所以，每個人做錯事都有理由吧。原諒一個自己愛的人，其實是在原諒自己。」
「媽媽，您想說什麼？」丁宇問。
「見到舒玉好好談，不要發火，不要激動。還有，別再說侮辱人的話了，不管怎樣，她不很年輕嗎。」蘇敏在為自己說過的話愧疚，既然她已經離開了這裡，就該記著她的好。相處的日子說沒有培養出感情是謊話，如果是毫不相干的人，怎麼會失望，能說出那樣的話呢。
「我會的。」丁宇小聲說，「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吧！」蘇敏發覺丁宇臉上的肌肉動了動，他，很激動，「你想在哪兒見呢？」
丁宇想了想：「新落成的湛河大橋西橋段吧！」
「是挺美麗的地方。」蘇敏讚賞著同意了，「為何非要十點鐘呢，是不是太晚了。」
丁宇沉思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