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剛剛都說過了。」林子很鎮定。
「你不要亂說，我要你不要亂說！」丁宇的眼睛裡冒著血絲，要吃人一般。
「我沒有亂說，看到什麼我就說什麼，還有去找哥哥的小俊，他也看到了，又不是我一個人。」
蘇敏忙過來把他們分開。
「認識一個人不能只靠自己的眼睛。宇兒，我想，你會自己判斷是非。我更想你早一點清醒，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做呢！」
丁宇突然抱著頭靠在牆上，順著牆慢慢蹲在了地上。
「宇兒，你怎麼了？」蘇敏急了。
「頭疼，我頭疼欲裂。」丁宇拚命抓著耳邊的頭髮。
「醫生，快叫醫生過來。」蘇敏大聲叫，這頭疼以前發生了很多次，但到這裡之後，這還是第一次。
丁宇平躺在床上，家庭醫生給他注射了鎮靜劑，他睡著了。林子呆呆地站在客廳裡，一陣忙亂之後，客廳重又恢復平靜。
蘇敏從樓上下來，雖然刻意掩飾，林子還是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不滿和責怪。
「媽媽，我不知道。」她迎上去小聲道歉。
「算了，也不能怪你。今後，別在他跟前提起任何有關舒玉的絲毫信息！」蘇敏的表情很嚴肅。
「好的，媽媽，我記住了。」
「你去休息吧。」蘇敏此時好像不想看到她。
雖然發生了混亂，但林子一點兒不後悔，這件事丁宇必須知道，無論他能不能接受。
接近晚上，丁宇睡過一覺，喝過醫生開的藥，情緒已恢復正常，只是臉色蒼白，像得了一場真正的大病。
他想起床，蘇敏不讓。
「媽，我想出去透透氣。」
「可現在外面很涼。」蘇敏很擔心。
「放心吧，媽媽。我身體很棒，不是一直很棒嗎？」丁宇給蘇敏一個久違的微笑。
「那好，讓文輝陪著你。」蘇敏不再妥協。
外面確實很涼，不過空氣卻少有的新鮮，在涼風裡丁宇感覺頭腦清醒了很多。
光禿禿的槐樹下連落葉都沒有，真的是冬天了。四季的輪迴原來如此短暫，那個清晰的身影漸漸模糊，模糊了又漸漸清晰。
本來以為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每年春天，把鮮嫩的綠葉插進她的髮梢。每年每年，一直牽著她的手，每天每天，呼吸著她的氣息入眠。
原來，只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夢醒之後，依然是蕭瑟的冬天。
文輝靜靜地跟著，遠遠地看著，他的心情他懂。
對面，過來了一大一小兩個小跑著的身影。小的很活潑，蹦蹦跳跳。大的緊隨著小的步伐，很溫馨的一對。
兩個人在離他不遠處停下了。只聽小的驚喜地叫：「叔叔，叔叔。」
丁宇漠然地看著，好似很熟悉，又好似很陌生。不是她！
「叔叔！」嘟嘟疑惑地叫，不就是丁宇叔叔嗎，怎麼用那麼陌生的眼睛看。
李梅也看到了，對他點點頭，他依然無動於衷。
「奶奶，那不是叔叔嗎？」嘟嘟問。
「走吧！」李梅拉起嘟嘟的手快步走過去，見到文輝，文輝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李梅不說什麼，拉著一直回頭的嘟嘟加快了腳步。
丁宇在這兒轉了很久，好似每一顆樹都留有他的懷念。
紮著馬尾辮的女大學生，孤獨鬱鬱的身影；細雨裡如霧一般清爽的女孩兒；披散著柔順髮絲的小職員，意氣風發的摸樣；似嗔非怒的眼神，輕盈流動的腳步。
她怎麼可能是那樣一種女人！如果不是那一紙鑒定書，任誰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忠實於自己的心。
可是，科學，你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科學，經實踐檢驗後臨床應用的科學。
「文輝哥。」他輕輕地叫。
「我在。」文輝跑到他身邊。
「你安排吧，我必須再見她一面。」
「誰？哦，好嗎？你想好了嗎？」文輝非常瞭解他的心思，多日的狂躁後安靜下來，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他一定有了決定。
「我安排。」文輝說。
「不要告訴任何人，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見面。」
文輝沉思著問：「在哪兒？」
「賓館裡。」
文輝有些意外，但還是很順從。
「有困難嗎？」丁宇又問。
「不，沒有。」
「那好，時間是今晚十點。」
「你好了嗎？頭不疼了嗎？」文輝很擔心他再受什麼刺激。
「我沒有那麼脆弱。」
「要不，再等幾天吧。等都冷靜下來，好不好？」
「就今晚。」他聲音小小的，很堅定。
「你真的沒問題嗎？」文輝又追加了一句，丁宇只是輕輕看了看他，文輝馬上點點頭。
西區的辦公室已收拾利落，在辦公室的裡間，臨時給舒玉佈置了一個小小的臥室，雖然封閉地很嚴謹，但在沒有裝修的偌大建築裡，無論怎麼看都冷清。
「你不怕嗎？」林子建擔心，「我也在隔壁弄個床鋪陪你吧。」
「沒關係。」舒玉不是很在意。
「晚上這裡不但黑漆漆，而且一個人影都沒有，你真的不害怕嗎？」林子建看似開玩笑，其實真的擔心，「誰知道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拜託你，師兄。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裡，我想清靜，不想任何人打擾。」舒玉只是說，林子建到嘴邊的殭屍幽魂之類的話只好嚥下，她已拿定主意，再勸說無效，還是不嚇她為好。
「我早上給你拿來早餐！」林子建說。
「不用！這兒又不是荒無人煙之地，我不是有車嗎？」舒玉說。
「不要拒絕！不然我就不走了。」
「公司裡有很多事，這裡有我足夠，難道不相信我？」舒玉看來不想任何人陪她，今日一天，她瘋狂地工作。林子建只能理解，不放心也只有離開。
快要十點了。帝業賓館，丁宇在舒玉曾陪他一個整晚的房間裡等著，為什麼想來這裡，他不知道。
如果沒有那晚她陰差陽錯的陪伴，那時他就放棄了。不會有之後的一切，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幸福的時刻。
今晚，還會有奇跡嗎？可以幸福的奇跡，或者終結幸福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