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還好好的，難道真的因為我的魯莽嚇住她了嗎？不至於這樣，她會是被嚇住的人嗎？她累了，一定是累了。
嘟嘟好了，她病倒了。
「舒玉，對不起。我混賬，我怎麼沒想到你這段時間的煎熬，我憑什麼相信你堅強的能面對一切。」
紅色的燈光下掩不住她臉色的蒼白，她的呼吸急促，時斷時續，眉頭不時緊皺然後放開然後再緊皺。
「舒玉，你很難受是嗎？」丁宇趴在她臉上，希望能減少她的熱度。
「冷，」舒玉喃喃說。
丁宇又給她蓋一層被子。
「還冷嗎？」
「嗯。」
丁宇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熱母親用酒精擦身的經歷。物理降熱在高燒時很有用。他跑出去又跑進來，把酒精倒進小碗內兌上熱水，用乾淨的毛巾蘸了給舒玉擦身。
鬢角，耳後到脖子。前胸後背到腋窩。手心，腳心，後腦勺。丁宇細心地擦拭，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身子涼爽了，她的呼吸均勻了，她的眉頭展開了。他才寬慰地理順她被揉亂的頭髮，用被子裹住她的身子，然後他抱著被子。
打開壁燈，屋內立刻變成滿天星斗的夜空。他弄不明白，為何對此情有獨鍾，晴朗的夜空裡和她呆在一起，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是他最終的歸宿。為此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他也在所不辭。
舒玉，再堅強些，一定要堅強。在我下定決心創造屬於我們的未來之時，需要你的力量，哪怕不是承諾，只要像現在這樣安靜地呆著，等著，等著我處理好一切。
呆在我身邊，無論發生了什麼，相信我，無條件地相信我。我們必須這樣相互偎依著到老，請一定要堅強。
天亮了，舒玉按時睜開眼睛。身體輕鬆了很多，她知道發生了什麼，迷迷糊糊裡她知道他都幹了什麼。
撫摸著他堅挺的鼻，柔順的輪廓，優美的面部弧度。謝謝你，愛上不該愛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哪裡承受得了你的愛。它負載太重，重得我不能呼吸，重得我只能逃避。
我可能是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年齡，但我再不是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女人，我有我要保護的，我有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愛情，對於我這樣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過來人，已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我注定要負你。讓我選擇，我不能選擇你，即使終身孤單，我也不能選擇你。愛上我這樣的人是你的錯誤，既然犯了錯，就要承受一定的痛苦。
對不起！謝謝你對我真心的照顧。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們太不同了，我只能感激你，只有感激你。
拿開他的手，輕輕起身，屋內很暖。但他這樣趴在床沿一個晚上，手仍然很涼。搭他身上一條毛毯，舒玉推開了門。
一陣眩暈，舒玉扶住了門框。
又是嶄新的一天，太多事等著。要送嘟嘟上學，要去上班，一切都要恢復到以前的狀態，這樣她才能安心，才能真正相信，嘟嘟好了，徹底好了，和以前一樣健康活潑聰穎。
孫奶奶一個人出來了。
「嘟嘟呢？」舒玉問。
「還在睡呢，嘟嘟剛回來，能不能等幾天再上學，我看他比以前貪睡多了，身體沒有恢復好，就別讓他上學了。」孫奶奶心疼地請求。
「我去看看。」舒玉進了屋。
嘟嘟安靜地睡著，呼吸均勻，以前這樣時候他已叫著跑步了。在醫院裡生活規律全打破了。他的鼻尖有絲絲細弱的汗珠，他的身體還虛，虛汗多，剛出生的那段時間他經常夜裡盜汗，後來身體慢慢強壯。
細弱的汗珠，如水銀滴落在舒玉心裡沉甸甸的。
「失了那麼多血，不是一兩天能好的，你不要擔心。」孫奶奶擔心地看著舒玉蒼白的臉，「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我今早幫著大媽做飯。」
「謝謝你，孫奶奶。」把嘟嘟抱進懷裡，心裡踏實了很多。
嘟嘟，對不起，媽媽不該一回來就把你交給孫奶奶。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好，媽媽怎麼能生病呢？今後媽媽陪你睡，每天晚上都抱著你睡。
丁宇醒來看到床上空著，撤掉身上的毛毯，他衝了出來。
「舒玉，舒玉呢？」他從客廳喊到廚房，她高燒那麼嚴重，怎麼能輕易出來。
「舒玉正抱著嘟嘟睡呢！」孫奶奶示意他小聲。
「什麼時候？」丁宇說不出的滋味。
「早上，早上下來的。」
「哦。」丁宇稍微釋懷了，「我去看看。」
「讓他們母子好好休息吧，不要打擾他們。」孫奶奶好心地勸。
丁宇極不高興她的話，我去了怎麼叫打擾。
剛出廚房，蘇敏過來了。
「媽媽，早。」
「宇兒，你爸爸叫你，你過來。」蘇敏說。
丁宇看了看孫奶奶的小屋門，不情願地跟著蘇敏來到他們的臥室。丁凡剛剛穿好衣服，在茶几旁的籐制沙發上坐下，隨意地翻看著一本書。
「爸，什麼事？」丁宇問，做好了為昨天的事道歉的準備。
「美國那邊有些事情要馬上處理，你去吧。」丁凡說。
「爸，這個時候我怎麼能離開？」丁宇很突然。
「什麼時候？」丁凡嚴肅地問，「這裡的工作今後一段時間主要是施工，再說還有冷雪在，離了你完全可以。」
「派別人去吧！」
「宇兒，派別人去你爸爸怎麼放心？」蘇敏在一旁勸說，「也就一兩星期的事，你早去早回。」
「什麼時候去？」丁宇問。
「馬上就走吧，預訂的班機。」丁凡無得商量。
「太倉促了！」丁宇還想說什麼，丁凡臉色陰沉了。
「有什麼事比工作還重要嗎？」
「嘟嘟剛回來，舒玉又病了。」丁宇有一大堆的理由，每一條都讓丁凡更加堅定決心。
「有我們在，你有什麼不放心。」蘇敏一直觀察著丁宇，見他有所觸動趁勢說。
丁宇好像要答應，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堅決地搖頭。
「不行，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讓文輝哥去吧。」他最後的決定。
看著他走出去，蘇敏歎氣說：「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你準備好舒玉做我們兒媳婦了嗎？」
丁凡合上書，沉思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