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一雙墨眸像暗夜裡深沉的大海,看不清此刻翻湧在眸底的是兇猛的浪頭還是幽冷的月光。
兩個女人同時緊張,她們目光瞬也不瞬望著門外的男人。他,聽見了嗎?
心臟惶惶不安跳動,清清眼也不眨盯著他看,原本薄紅的臉,漸漸雪白,像失去光澤的玉。
「你們在這做什麼?」
覺得心煩,秋耀宸打算去外面走走,可沒想到行至這扇門前聽到屋內傳來說話的聲音。只那聲音隱隱約約,內容聽不分明。
見裡面的人是清清和母親,秋耀宸更是堆高了眉尖,一雙打量的眼,遠遠近近在兩人臉上遊走。
聽他如此一問,艾如蓮自是放下心來,而清清的心,卻泛起淺淺疼意。
她究竟在期待什麼?還期待他知道與自己的過往曾經?
秋耀宸愕然的神情令清清心裡發酸,緩了緩,她搖頭,淡淡開口道,「姑媽說我和承玄的事惹得大家很不開心,要我離開。」
聞言,秋耀宸目光挑遠了騁去母親臉上,「媽,你也真是的,人家的事你參合什麼?」
暗吃了個啞巴虧,艾如蓮怒,當著兒子的面卻不得發作,她只咬牙,忿忿的目光落在清清單薄的背影上,「那也是我們艾家的事,我怎能不管?好了好了,你這孩子別說話,與你無關!」
說著,艾如蓮幾步上去,擠開擋在門前的清清,拉著兒子的手臂,揚起一張依舊怒紅的臉,她問,「有時間沒?媽想和你聊聊。」
母親和清清之間似乎有某種暗流在湧動,秋耀宸雖沒問,卻明顯感覺到了。
他怪異盯著母親看了片刻,狐疑的目光又落低頭的清清身上,只能看見鴉翅一般漆黑而又濃密的睫毛覆在她瓷白的眼瞼上,微微扇動,顯得小心翼翼,萬般的我見猶憐。
剛才母親一定用很犀利的語言侮辱她了!
深知母親的性情,為清清暗暗歎氣,秋耀宸這又才看向母親,「好,跟我到辦公室吧。」
他們走遠,清清這才抬起頭,男人的身軀一如記憶裡那般高挺昂揚,曾經她以為那就是自己的山,穩妥堅實,可以為他心愛的清清撐起一片小小天空。可是一步一步,他漸行漸遠,而他的清清,卻是再也看不見明媚的天空。
不知道她會和秋耀宸說什麼,但清清猜得出來,准又是些難聽的話。
沒多久,艾如蓮出來。何小姐見她,趕緊站起身來行禮,清清卻坐一旁,眉眼未動,不予理會。
在她們面前步子微頓,側目,瞄了一眼對她視而不見,面色安然的清清,艾如蓮心底翻滾濃烈的恨,撇開臉,背影高傲離去。
「清清,她可是總裁的母親,而且地位尊貴去了,你剛才那模樣,沒見她有多生氣?」而且清清是艾承玄的女朋友,對艾女士的背景更應該知根知底,沒道理像剛才那樣近似於無視的挑釁吧。
替她擔心,何小姐急了語氣。
清清才不管她,她只翹起那好看的眼角,睨著何小姐時那眼線輪廓精緻到無與倫比,連何小姐都讚歎如此佳人,艷色絕世。
「她是誰關我什麼事?想要別人尊重她,首先她得學會尊重別人!」
清清涼涼諷刺,紅唇微彎出鄙夷微弧,秋耀宸走來,剛好聽見她對母親的譏諷。他眉一擰,薄唇輕佻,「伊小姐,跟我來一下。」
何小姐嚇得渾身直起顫慄,眼尾移去清清臉上,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樣。
人影已經離開,清清抬眼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起身,輕撫了一下衣服下擺,跟著上去。
「抱歉,你和承玄那邊我不能再幫忙了。」靠在寬大的總裁椅上,秋耀宸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你的意思?」長眉輕蹙,清清疑惑。
他指尖一支香檳色的精緻鋼筆,輕輕把弄,姿勢優雅高貴,「所以明天不用來了,當然,如果你需要這幾天的薪水,我會通知財務部。」
「不用了」,早就料到會是如此,此時聽到,清清的心情倒沒多大起伏,「既然這樣,那我現在離開可以嗎?」
「沒問題」,他回答爽快,沒有絲毫挽留痕跡。
清清的眸光落到之前替他泡的那杯咖啡裡,已涼,聞不到馥郁的香味,可清清卻品嚐到了咖啡濃烈苦澀的滋味,那半盞褐色的咖啡,像她深色的淚。
出來,站在公司前面的台階上,清清左右望望,不知道要去哪裡。
她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讓他重新愛上自己,然後才能更狠的對付艾如蓮。可如今的他是幸福的,自己不是說過不去打擾嗎?
好煩,又好亂!雖然面對艾如蓮時清清那麼肯定的說要報復她,可究竟要怎麼做,清清根本沒有頭緒,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秋耀宸,可她又不想讓他難過,這該怎麼辦?當年艾如蓮對自己狠的時候,她是否也像自己現在這樣難做?畢竟她們之間的艱難,是對那男人深深的愛!
艾承玄在外地拍戲,清清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茫然的走在馬路上,不知何去何從。
坐上公交整個城市漫無目的的逛,待思緒靜下來時,清清這才發現自己來到曾經與他最愛光顧的一家咖啡館前。
這個地方,就算在自己那段最辛苦的時光裡,清清依舊會牽著陽陽柔軟的小手,沒錢進去,她就抱著女兒坐在不遠那低矮的花台上。期待某個瞬間,與他遇見……
站在咖啡館前,清清的眸光透過玻璃門,呆呆看著那熟悉的,曾經與他最愛坐的一張小圓台。
緩緩的,清清走進去。
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像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男歌手的聲音中有深沉的性感及哀傷,聲線略帶頹廢,與歌曲的婉轉完美結合。
這麼多年過去,清清再次坐到熟悉的角落,歌詞意境與他們之間來說竟是那樣貼切,聽著聽著,清眸撩開一層水氣。
就像他還在身邊,清清點了兩杯咖啡,各自喜歡的口味,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僅僅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
窗外,車水馬龍,繁華連綿。歌曲悠悠流淌,清清的淚,滾落下來。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