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也不猶豫,艾如蓮直截了當的說。
手裡那只拔浪鼓,依舊咚咚咚輕輕的搖,她嘴角微微下沉,臉上的神色波瀾不驚。
「走了?」不可置信,秋耀宸盯著母親,眸中閃著激動的光澤,「什麼叫走了?她能走去哪裡?是你,一定是你又把她逼走了!」
秋耀宸不信,嗓子亦是拔了尖的吼。
斜眸看著情緒激越的兒子,艾如蓮涼涼一笑,語調沉穩,「那丫頭也不知怎麼回事,眼看著孩子就能足月生產,可她偏偏趁你不在的那幾天絆了一跤。當時你沒見把獄裡那些人嚇成什麼樣,等我趕到醫院她已經把孩子生出來。」
「咱們現在先不論她那一跤究竟是真摔還是假摔,但她丟下孩子離你而去這是事實!我知道,因為發生這事的時候你不在,所以你懷疑也是正常的。」
「哼……」秋耀宸只覺得她的話可笑,他挑了挑薄薄的嘴唇,不屑適才她的那翻話。
「好,既然你說清清是自己離開的,那我問你,她為什麼要走?這又不是她剛坐牢那會,隨便與你定下什麼約定就可以被你保出去。而且她刑期馬上就到,她那麼清楚只要一出去就能和我,和孩子,一家三口過自己的小日子,幸福眼看就要到了,她至於這個時候離開嗎?」
秋耀宸緩慢而又清晰的問,可那低沉幽緩的語速竟有種咄咄逼人之勢。他目光冷冽又鋒銳掃在艾如蓮臉上,盛滿冷芒,幾乎令艾如蓮心口疼得快要窒息。
她緊皺長眉,紅潤光潔的臉上是痛心和難堪的神情,此時那殷紅欲滴的唇微微的抿著,洩露了她的不滿……
「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是我這做母親的騙你,覺得是我逼走她!好,很好,在你眼中我這當媽的就是這樣的歹毒陰狠,如果你認為是我逼走她的,我無話可說。不過我也來問問你,如果我想對付她,你認為我會拖到現在?你認為你可以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兒子還如此放肆的和我說話?如果我真要對付她,那麼現在你等到的不是她丟下孩子離開,而是死在手術台上!」
「總之我不相信清清會離開我,我要找她,我一定要找她問個清楚。」
母親的話那麼犀利,根本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可她說清清離開,秋耀宸一萬個不相信。獄所的人說清清已經提前放出去,秋耀宸給她打電話,此時,他必須聽到她的聲音,他要聽她親口告訴自己,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薄唇緊抿,艾如蓮陰沉著臉,兒子慌亂緊張的模樣像刀尖在心頭一寸一寸的剜肉,難受極了!
她垂了眼瞼,指尖一根一根收緊,好似想將拔浪鼓那細小的手柄給折斷似的。
電話通,秋耀宸心尖驟然提得老高,響了好幾聲,就在秋耀宸覺得都等了快一個世紀之後,那頭接起。
「清清,你在哪裡?」墨眸倏然湧上欣喜,秋耀宸急,顫著聲音問電話那頭的人。
「耀宸,別再找我了,我對不起你,就這樣吧。」
「什麼叫就這樣?就這樣是什麼意思?」電話那頭的聲音那麼熟悉,像每夜縈繞在耳邊的癡纏夢囈,原本那麼溫婉纏綿的嗓音,此刻卻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秋耀宸接受不了,不止身體,此時他整個人連呼吸都在哆嗦。
「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辛苦,太累了,我實在熬不下去。孩子是你們秋家的,我留給你,咱們結束吧。」
「別這樣清清,告訴我,是不是我媽又對你說什麼了?或者她威脅你?沒事的清清,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我能解決。我說過,你由我來保護,這世上誰要欺負你,除非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沒有,沒有誰威脅我,是我自己想逃避,是我自己過不下去那樣的日子,對不起耀宸,這輩子,算我欠你。」
她的話字字清晰,直白殘忍得令秋耀宸覺得身體內所有的力氣都流失掉。三伏的天裡,他卻宛如置身冰天雪地,清清的一席話,恍惚中讓他看到潔白的雪地裡濺落著斑斑血跡。
「告訴我你在哪裡?伊清清,我要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秋耀宸怒,那晚他離開之前清清明明好好的,還一再的告訴他要記得想她,如果不見了要去找她,可現在她卻說她離開。
這一切太匪夷所思!
「別來找我,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想見你……」
「清清……」
秋耀宸還欲開口,電話卻斷了線。他重拔,可對方提示關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秋耀宸又跟熊傑打去,要他立即查查清清的身份證號最近些天有什麼動靜。
等待中,秋耀宸焦躁難安,懷裡的寶寶似乎感受到了父親沉重而又急迫的心情,他嘴一扁,哇哇大哭。
「乖,乖,不哭,爸爸正給你找媽咪,找到了咱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手臂輕輕往上顛,秋耀宸笨手笨腳哄著哭鬧不止的兒子,他的動作生澀僵硬,可臉上柔和的表情卻又是那麼自然,一雙眼睛看著稚嫩的兒子時,眸底流淌著濃濃愛意。
坐床畔,艾如蓮轉開臉,透亮的陽光落在烏黑的木地板上,氤氳一片迷濛的光暈。她目光定定的看著那團白光,深不可測的眸子裡撩起一抹陰森詭秘的陰影。
不多會兒,熊傑回電說是清清的身份證號幾日前登上法國航班。
掛斷電話,秋耀宸那雙幽深似潭的眼睛裡,倏地湧現層層猶如霧靄般的黑暗,「走兒子,咱們找媽咪去!」
抱著兒子,也沒多看一側的母親一眼,秋耀宸轉身就慌忙的往外衝。
艾如蓮隨眼望,屋內早已沒有兒子的蹤影,她一個眼神示意,傭人趕緊衝出去追,「少爺,小少爺才出生沒多久,而且還早產,你不能帶他走啊……」
傭人伸手拉他,想阻止,卻被秋耀宸手臂一揮,「滾開,誰都別攔我!」
「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