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臉,我的臉……」清清不顧不管,她伸出兩隻手就要往臉上摸,秋耀宸快些將她雙手捂下,「清清!」
他突然重重的一聲吼,鈍重的嗓音卻帶有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一下子將清清駭住。
清清怔然,不掙扎,不哭喊,凝著水霧的眼睛呆呆看他。
這時何書琛也帶著醫療專家進來,秋耀宸和清清彼此凝望的畫面像一幅靜止的圖,盛開在從窗外照進來的光暈裡,些些的美,些些的傷,遺憾,糾結,感歎……
「清清你聽我說,那些傷可以治好,你現在別激動,千萬要忍著,別把傷口扯開了。」將她的小手滿滿包在掌心內,秋耀宸不讓她動,更不讓她去摸臉上的傷。
「是,就像切菜什麼的被割了一刀,擦些藥再包紮一下很快就會好。等傷口愈合我再聯繫韓國一家整形醫院,保證你的臉和從前一樣!」何書琛幾步上來,他的眼神和聲音也是盡量放柔,生怕觸動清清心底那根脆弱的弦。
「那不是切菜,也不是割了一下手,那是好多好多刀,她不停在我臉上割,她說她要把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
想到米小樂那麼一刀又一刀兇猛殘暴的往自己臉上劃,除了臉上依舊盤踞著當時那凌厲尖銳的疼意之外,清清整個嬌小的身體亦在瑟瑟發抖。
秋耀宸心一顫,勾出手,將清清如珍寶一樣攬進懷中,「清清,相信我,一切也沒那麼糟糕,你的臉一定會像從前一樣漂亮。咱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堅強,等傷口好得差不多了,我再陪你去韓國,無論哪裡,這輩子我都陪著你。」
他微燙的嘴角輕輕吻過清清髮鬢,帶著濃濃的情意,卻又生怕弄疼她般小心翼翼,像蝴蝶淺落的溫柔。
清清的唇像失去水分乾枯的花瓣,表皮飛起來,微微起了些褶。他有幾縷墨色的髮絲輕輕拂過她的眼,扎進眼裡,清清流下淚來。
「她怎麼那麼狠?為什麼要致我於死地?我以為她對我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可……可她怎麼那麼殘忍?」
「別哭清清」,他吻去掛她睫梢上的淚珠兒,低沉的聲音裡滿滿全是憐惜,「你臉上縫了針,千萬別把傷口拉開了,那樣會更疼的。不管怎樣,我都會陪你!」
秋耀宸的聲音堅定無比,像無法撼動的城牆。靠她懷裡,清清啞著嗓子默默流淚。
「耀宸,你先出去吧,這裡交給李老。」何書琛靠近,在他身後是國內最有名的心理干預專家。
好不容易清清才醒過來,秋耀宸不想離開,他低了聲音,沉沉的語氣裡有央求的味道,「我能留下來嗎?讓我陪著清清。」
「不,你必須出去,干預治療誰都不能打擾。」何書琛語氣不容置疑。
秋耀宸蕭瑟了眸色,「清清,這位專家會幫你,等做完心理治療我再進來,然後一直陪你,再也不離開半步。」
清清的淚水滑下來,已經浸濕纏在臉上的紗布,何書琛眉一皺,「你現在最好把情緒控制一下,不然你的傷會更疼。走吧耀宸,咱們出去。」
「我在外面。」又吻了一下清清,秋耀宸這才三步一回首離開病房。
兩個男人等在病房外,對秋耀宸來說時間如流沙一粒一粒過。兩個鍾後,心理干預完畢,秋耀宸走回病房,只見清清低著頭,纖細潔白的小手絞在一起,情緒倒是穩定了很多,就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秋耀宸走上去,將那些垂落在她肩上的頭髮往後撩,「這裡是A市,學校那邊我給你請了假,這事素蘭和你妹妹知道,那……要不要再通知你父母?」
「不,不要!」清清忽地睜大眼,她抬起臉,此時厚厚的紗布將她纏得如同木乃伊,迎上從窗外茂密梧桐間篩落進來的零散陽光,一點一點宛如水銀般,在清清蒙著紗布的雪白臉上晃動。看在秋耀宸眼裡,眸子深處更是不自覺的潤開苦楚。
大眼睛盛滿一汪淚,清清望著他,語帶乞求,「這件事千萬別讓他們知道,爸和媽年紀都大了,如果再看到我這樣,他……他們會受不了,不要,我不要他們難過……」
眉下掠過心疼,那墨黑色霧靄像是散不去的陰霾,又像濃得化不開的憐惜,秋耀宸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對不起清清,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這麼大罪。」
清清不想哭,剛才醫生告訴她,臉上的傷縫了針,敷了藥,如果淚水將紗布染濕,那會對傷口有影響。
可遇到這種事,她一個柔弱的女孩能不哭嗎?她沒瘋掉就算不錯了!
米小樂,全是米小樂把她害得這麼慘!
「她呢?她對我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應該要付出代價吧!」清清抬頭,那雙水濛濛的眼睛倒還和從前一樣清澈瑩亮。
她不是聖母,從來都不是,她做不到被米小樂這麼歹毒對待之後還替她求饒!
輕撫清清的發,秋耀宸說,「放心,你受到的疼我會叫她一萬倍償還!」
他的動作和眼神都像初春第一縷風那樣柔軟,可他的語氣,卻像來自地獄修羅般透著徹骨寒意,殘忍直白令人不寒而慄。
「你……要對她做什麼?」從他懷裡抬起頭,從剛才他那優雅動人的聲線裡清清聽到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殺意,好似潔白的雪上染著斑斑血色。這樣的他,令清清有些恐懼。
迎著清清那雙瑩澈的眸子,他卻是笑了,笑容溫暖明亮,那彎起的嘴角弧度好看到不可思議,就好像掛在天上最美的月牙兒。
「不做什麼,只是讓她深、深懂得「償還」兩個字!乖,以後這事別問,你只要聽醫生話好好養傷就行。」
清清撐大水眸,有那麼一刻,從他那雙深邃漆黑迷人得彷彿能將一切都融化其中的眼眸深處,看到流動著一抹冰涼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