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只有一盞床頭的小燈兀自發出昏黃的亮光,,躺在床上,霍歡顯然睡得並不安寧,身體不自覺的扭動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有一層細密的汗水從額頭上滲了出來,精緻的五官緊緊的糾結成了一團。
「不要……不要走,子宸,不要走啊。」
她喃喃的說著,手拚命的在半空中揮舞著,似乎想要去抓住什麼。
看著那張無比糾結的臉,握著她的手,陸天揚的心卻突然沉到了谷底。
子宸?那又是誰?
從她那緊張的表情不難看出,那個所謂的子宸在她的心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也是這個時候,陸天揚才突然發現,其實對於霍歡,他對她的瞭解還是知之甚少。
眉頭皺的更緊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然後合衣躺在了她的身側,另一隻手則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乖,不走,我哪都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好不好?睡吧。」
他喃喃的說著,將她的頭移到自己的懷裡,然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在他的懷裡扭動了幾下身子,霍歡終於沉沉睡去,那緊鎖的眉頭漸漸的展開了,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看著這一幕,陸天揚淡淡的笑了,在她的額上印下了一個很輕很淡的吻,隨即閉上了眼睛。
一夜的好眠,當東方出現第一道魚肚白的時候,霍歡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雙眼定定的看著上方,神情一片茫然。
「睡得好嗎?」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一道慵懶的嗓音,一股溫熱的氣息就這樣悉數噴在了頸間。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他的那一瞬間,霍歡一下子愣住了,說出來的話也是結結巴巴的。
「我不在這裡在哪裡,你這話問的還真奇怪,笨女人,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傷自尊的。」
使勁的揉了揉她那堪比雞窩的頭髮,陸天揚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沒見過比她還不解風情的女人,看到自己這樣一個帥哥躺在她跟前,好歹她也表現出一點點的感動外加興奮好不好?
他雖然多情,但是絕對不濫情,女人雖然多,但是他幾乎從不曾有過在女人床上過夜的記錄,唯獨她是例外。
「又不是我求著你留下來的。」
閉上眼睛,霍歡小聲的嘟噥了一句,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頭也暈乎乎的。
「你還說」
兩眼一瞪,陸天揚是徹底無語了,將她踢開的被子重新拉過來蓋到她身上,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霍歡,我們結婚吧。」
沉思良久,他突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什麼?」
下一刻,霍歡驀地睜大了眼睛,兩隻小手下意識的撫向了他的額頭,「你沒發燒吧,大白天的說什麼胡話呢。」
「我是認真的。」
握住她的手,陸天揚一臉堅定的說道。
「認真?我看你是被燒糊塗了吧,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會拿孩子要挾你的女人,所以,你不用這麼做。」
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拿孩子說事,霍歡信誓旦旦的說道,再說了,她還沒有決定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呢。
「你或許可以不計較名分,但是我不能讓別人說我的孩子是野種,所以你必須要嫁給我。」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陸天揚的語氣不容置疑。
「野種?誰敢說我撕爛他們的嘴。」
霍歡大喇喇的說道,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吃虧的主,何況還是拿她的孩子說事。
「少來這套,你是女流氓嗎?胎教,胎教懂嗎?」
將那張義憤填膺的臉重新摁回懷中,陸天揚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突然間,他不知道讓霍歡生下這個孩子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去,你懂什麼啊,雖然我們不去欺負別人,但是也絕對不允許別人來欺負我們,是不是?寶寶。」
那一句「寶寶」叫的是那樣的自然,說完後,霍歡突然愣在了那裡。
難道說,在潛意識裡,其實她也是渴望留下這個孩子的?
「你啊」
點點她的鼻頭,陸天揚無奈的笑了。
很奇怪,這一刻,他的心裡竟然沒有了曉月,腦海中迴盪的一直是霍歡那張明媚的笑臉,和曉月的溫婉不同,霍歡的笑張揚到肆無忌憚,不過能聞得到陽光的味道。
「嘔……」
他的話還沒說完,下一刻,便看見霍歡猛的掀開被子,赤著腳就這樣捂著嘴巴向浴室跑去,登時就聽見一陣嘔心嘔肺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沒事吧?要不要請醫生過來看看?」
看著她那想嘔又嘔不出來的模樣,陸天揚的眉緊緊地皺了起來,緊握的掌心裡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啊?嘔……」
剛想回答,突然間一陣酸氣從胃裡直湧而上將她沒有說出來的話給頂了回去。
十分鐘後,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霍歡渾身虛脫的坐在了那裡,精緻的五官緊緊的糾結成一團。
「喝口水吧。」
將水杯遞給她,陸天揚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好看的眉緊緊的攢成了一團。
接過杯子漱了漱嘴,在他的攙扶下,霍歡一搖三擺的走到床前,然後將整個人拋向了上面。
「喂喂喂,你就不能小心點,你現在是孕婦,怎麼做什麼事還跟個馬大哈似的。」
見狀,陸天揚登時喊了起來,莫名的,那一刻,他的心竟然高高的提了起來,就像是突然被什麼揪住了一樣。
「我喜歡,要你管。」
閉著眼睛,霍歡蔫蔫的說了一句,翻轉個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真的不用看大夫嗎?」
看著那張蒼白的跟張紙似的臉,陸天揚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她的身上本就沒二兩肉,要是再這個吐法,難不成有一天真的變成了一堆排骨。
「陸天揚,你很雞婆你知不知道?」
說完,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霍歡又一次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傳來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陸天揚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等到粥香開始在空氣中瀰漫的時候,霍歡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又慢慢的吐了出來。那樣清淡的香氣竟然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直到這時她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穿衣,簡單的洗漱,她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及至走到廚房門口,看到那一抹身影時,她徹底的愣在了那裡。
聽到身後有動靜,陸天揚轉過了身,看到是她時,不由得的笑了起來。
「先去沙發上坐一會,早飯馬上就好了。」
手拿著勺子不停的攪拌著,一身碎發的圍裙穿在他身上說不出的滑稽,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霍歡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就那麼靠在門框上看著他,看他在廚房裡不停的忙碌著,眼睛竟然漸漸地潮濕了。
曾經,她做過這樣的一個夢,夢中也是這樣一副場景——
有一個男人圍著圍裙在廚房裡為她煲粥,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有一種淡金色的光芒。
那個時候她就發誓,以後要嫁就嫁給一個肯為她脫下西裝進廚房的男人,其實,男人無論富有與否她都不介意,只要他的心裡有她,願意為她做一切,那麼就算是吃糠咽菜,她覺得那樣的生活也是幸福的。
「傻傻的,想什麼呢?吃飯了。」
端過兩碗熱氣騰騰的粥走過她面前,陸天揚隨口問了一句。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果然沒錯。
「哦」
使勁的晃了晃腦袋,霍歡跟著他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看著那豐盛的小菜,眼睛驀地瞪得溜圓。
「陸天揚,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吧,你不是一向崇尚早餐是牛奶加麵包的嗎?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
「張媽說喝粥對孕婦更好,你現在不是嘔吐的有點嚴重嗎?這些小菜能讓你開胃,多吃點吧。」
陸天揚一本正經的說道,仔細的將碗裡的粥攪涼後推到了她的面前,「喝吧。」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半晌,霍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陸天揚,在你的心裡,這個孩子就這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