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是好人。」影殤輕輕拍掉肩頭的雪,冷笑,「但你們誰敢說自己是好人?」
「狐小狸,你敢麼?還是你這條魔龍敢?」目光轉向蘇雪泠,「還是你蘇雪泠敢?」
蘇雪泠呆了呆,如果是以前她絕對會拍著胸脯這樣講,可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來找我,放心,這次我沒有死亡之錐,殺不了你。而且,同樣的辦法一擊不成,我也不會在用第二遍。」別有深意地將蘇雪泠從上到下打量一遍,道,「看來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呀,陛下可真是用心呢,不過,就算傷口癒合了,你也常常會覺得傷口裡面隱隱發疼吧?」
看著影殤離開的背影,蘇雪泠皺著眉頭,心情怎麼都好不起來,總覺得她最後說的話怪怪的。
西卡忽然轉身把狐小狸撞開,「你滾遠點兒,死狐狸,你和影殤肯定是一夥兒的。」
狐小狸莫名地盯著西卡。
西卡道,「你別想否認,不然她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哼。女人,咱們走,別理他!」
「小東西,你別血口噴人,誰跟她一夥兒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知道我的名字啊,也許,之前她就在暗暗跟蹤咱們呢?」
西卡瞪他,「她跟蹤的話,我怎麼會不知道?」
「切,她魔法等級比你高的多吧?」會那麼容易被你發現?
「總之,你不是好人,給離我們遠點兒……」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鬥嘴,蘇雪泠卻沒心思理會。滿腦子都是影殤說的話。
她要再相信影殤,她就是不折不扣的豬!
可是,最後那句話,卻讓她十分在意!
行宮,雪七黎安靜的坐在窗戶的一個角落裡,雪花紛揚,偶爾會被風送進來幾片,落地即化,但,落在他身上的,卻依然完整,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雪花的稜角。
他始終不說話,殿內的水晶燈光微冷,照在他身上,將他的線條也一點點冷化。
「種子要發芽了麼?」他問。
「當然,很快就會發芽,並且以她的身體為溫床長出許多許多美艷的花來。」
一個聲音在回答,卻找不出聲音的來源。
或許真的有這個聲音,或許這聲音根本就來自他的心底。
「是你種的麼?」
「當然。」
他忽然不說話了,因為再也無話可說。
然後,他流淚了。
以她的身體為溫床,開出許多許多的花來……他想要許多許多的花,甚至希望那些花結果,但是……但是……花開了,她本身也就腐爛了。
這時,殿門被推開,影殤走了進來。
「陛下。」
雪七黎毫無反應。
影殤並不意外,自顧自地說,「陛下,那個男人回來了。」
雪七黎這才有了反應,似乎揚唇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影殤似乎遲疑了一下,偷眼朝雪七黎看去,心中一狠,道,「他和蘇雪泠在一起。」
雪七黎一顫,手中的鏡子落在地上。
碰——
鏡子滾了幾滾,在影殤腳邊停下,鏡面朝上,映出影殤嘴角那抹詭譎的笑容。下一刻,眉頭忽然皺起,食指隱隱作痛,灼燒般的感覺!
是那個男人,那個銀髮的男人在警告她!她面色慘白,繼續道,「陛下,您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呢?她遲早都是要覺醒的,不是麼?如果你不忍心,那麼,就讓我來代勞吧!」
說到這兒,影殤有禁不住嘴角上揚,每一寸面部肌膚都被拉扯到一種猙獰的程度。
「你——?」雪七黎終於站了起來,輕輕抖掉身上的雪花一步步朝影殤走來,「你來代勞?」他忽然一把扣住影殤的脖子,面帶微笑,手指卻一分分加力,「你代勞的事情還少麼?我允許的,我不允許的,你不是都在代勞麼?影殤,你是魔宮四座之一,我欣賞你的能力,也佩服你的心機,但是,有的時候,小聰明不要耍太多,會露餡兒的。露餡兒的餡餅很難吃……」說完他又緩緩鬆開她,轉身朝門外走去。
影殤嚇得渾身虛汗,心臟都差點跳出來,但是,經過這場驚嚇之後,她卻有種莫名的興奮,她就是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只有雪七黎能帶給她的感覺,壓迫、刺激、興奮!讓她覺得自己如同烈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她不知道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雪七黎到底知道多少,但既然他沒有把她怎麼樣,那就說明他在默許,在縱容!
她愛上雪七黎的多變,邪佞冷血的是他,溫文爾雅百般柔情的也是他,這種多變而艷麗的男人是毒!她早已毒侵五臟六腑!
越來越多的雪花迎頭落下,將視線分割成千萬片,雪七黎走到蘇雪泠居住的小宅,裡面一片空擋冷清。
她,沒有回來。
這麼大的雪,她會去哪兒呢?就算有西卡跟著,他還是忍不住出來找她,當然,以散步的名義。
這片建築群裡居住的魔族都是出了名的扒皮,會做生意得很,她手裡只有他衣服上的兩顆紐扣,會不會餓肚子?
他想自己一定是腦子被門擠了,明明是她打了他耳光,而他卻一個人來大街上找她。
他是魔王,要迅速找到她有很多方法,但是,他真的想看看自己和她到底有多少所謂緣分。
也許下一個轉角,就會遇見她了,可惜的是,他花了幾個時辰,走遍了每一個轉角都沒能碰上她。
影殤說,那個男人在她身邊,都幾千年了,他居然又殺回來了。
他會對她說些什麼呢?
忽然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
影殤跟在雪七黎身後轉了許久,雪七黎居然都沒發現她,也或許是發現了而懶得理會。
她完全不知道雪七黎在想什麼,不過,不管想什麼,都沒用了。
因為……蘇雪泠去她的住處了!
看著水晶球上顯現的圖像,她忽然停步,不再跟著雪七黎,轉而往相反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