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黑梟站在了不遠處,他身著橄欖綠的軍裝,肩膀上還扛著一支軍用槍,「江湖事江湖了,寧斯遠,你還滿意我選的這套裝備嗎?你的軍隊呢?要不要現在出動,跟我來個對決呢?」
黑梟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看起來那麼漫不經心,卻是帶著濃濃的殺意……
寧斯遠和閻紹鈞不約而同的並列站立將眾人攔在身後。
黑梟是什麼時候進來莊園的,又是怎麼進來的,無人知道,閻紹鈞和寧斯遠都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有沒有把孩子怎麼樣……
「這麼緊張?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你隻身一人,也沒有這麼害怕啊,現在知道怕了嗎?寧斯遠。」
「黑梟,你與我之間的事,衝著我來,我們可以另選一個地方,無關的人員,不需要捲進來。」
黑梟擺了擺手指頭,「NO,我們數數看,這兒的人,哪一個跟你沒有關係呢?你毀我莊園的時候,可曾問過我,哪些人是與我相關,哪些人是不相干的呢?我從一片廢墟裡爬出來的時候,就發誓要你血債血償!拿你寧家的幾十條人命抵我兄弟的幾百條命,不算多吧?」
「那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該拿我在乎的女人性命玩遊戲!」
「是嗎?顧曼寧,你知道他在乎的是誰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兒呢?等著他休妻嗎?那次之後,我與你的恩怨一筆勾銷,今天我只要這兒所有人的性命,如果你堅持站在那一邊,連你也不會例外!我黑梟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向來分的很清楚!」
黑梟語氣篤定,神情嚴肅,看起來真是恨透了寧斯遠。
毀他莊園,殺他的人,這個仇,黑梟非報不可了。
很快,他的身後聚集過來幾十個人,每一個都手持長槍。
「整個莊園都被我包圍了。你們出不去,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你跪在我的面前,給我磕一個頭,我就放了這兒的一個人。逝者已矣,我沒有辦法給我那些兄弟一個交代,總得讓他們在陰間走好。你磕頭贖罪,磕一個,我就放一個。」
寧老爺子對著黑梟大罵了一句:「竟敢要我孫子給你下跪?你是從來冒出來的小混混?要報仇,改天光明正大的前來!今天這兒沒你的事!」寧老爺子恨恨的看著閻老爺子,兩人都紅了眼。
「我說兩位老人家,要不然這樣,你們既然也有仇怨未了,不如我替你們完成這個心願可好?現在讓我來看看,你們中哪一個應該先下地獄呢?」
黑梟的話,讓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
「黑梟,你敢動這裡的人,我一定不放過你!識趣的,最好跟我單獨算賬,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是!」寧斯遠低沉著聲音吼了一句。
他緊緊的牽著西米露的手,一點都不敢放鬆。
今晚這裡有太多他在乎的人!而黑梟來勢洶湧,他們完全處於被動,毫無還手之力!
「寧斯遠!今天你以為我還會怕你嗎?這座莊園被我包圍了,今晚我說了算!我數數這兒一共多少人,兩個老頭,兩位伯母,再加你們四個關係扯不清的人,一共八個。我剛到,還不太清楚什麼情況,只知道,兩位老人家現在是有仇,我替你們解決不是很好嘛?寧老爺子,要不然我先替你解決了那位閻老爺子?」
寧斯遠越過眾人,走到了黑梟面前:「我再說一遍!別把我的家人捲進來!」
閻紹鈞也緊跟其後,護在了閻老爺子的面前。
「那也行啊,你給我跪下來磕頭吧,磕的我滿意了,我試著放過這些人。」
黑梟話音剛落,小可愛抱著一個玩具娃娃忽然跑了出來。
她嗲聲嗲氣的對黑梟說:「叔叔,你拿的是真槍嗎?」小可愛身後,閻宇豪閻宇傑接踵而至。閻紹宸和蔣樂也緊跟其後。
寧斯遠和西米露看著小可愛跑出來,就站在黑梟的面前,已經嚇的三魂少了七魄!閻紹宸和蔣樂跟在兩個兒子的身後,相對鎮定一些。
「黑梟,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別動孩子!」寧斯遠大喊一聲。
閻紹鈞皺著眉怒斥閻紹宸:「你怎麼讓孩子們都出來了!」
閻紹宸聳聳肩:「你聽聽斯遠那寶貝女兒怎麼說吧!」
「叔叔,你快說,等會就沒有時間了!」小可愛抓著黑梟的褲子,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
黑梟望了望西米露,西米露的臉色已經煞白一片。
「黑梟,當我求你,千萬別傷害我的女兒!」
「西米露,你的女兒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呢?」黑梟說完話,抱起了小可愛,對她笑說:「叔叔手裡的槍,是真槍。要不要叔叔試一個給你看看?」
小可愛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同時她湊近了黑梟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黑梟的臉色立馬變了。
閻紹宸見此情景,不禁歪嘴偷笑。
黑梟將小可愛放在地上,不一會,他的人來了,在黑梟耳邊嘀咕了幾句,黑梟的臉徹底變黑。
那手下神色慌張極了,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小可愛扯了扯黑梟的褲子,聲音甜甜的說道:「叔叔,莊園外面的人,有我紹宸表叔處理,你快點跟我來!」
這是什麼情況?
在場所有人都看著小可愛和黑梟,一時間根本搞不清是什麼狀況!
閻宇豪上前拉過小可愛的手:「好啦,不需要你帶他們去房子裡,你快去你媽咪那兒吧。剛才那一會都要哭了,現在怎麼這麼威風?」
小可愛居然聽了閻宇豪的話,走到了西米露的身邊。
寧斯遠一把將她抱起,實在不明白,這幾個孩子究竟做了什麼?
黑梟前一刻,還信誓旦旦,非要他們的命不可,現在卻愣在原地。
「百密一疏,竟然栽在了幾個孩子手裡,這次算你走運,寧斯遠!別忘了我說的話,我要你磕頭謝罪的事,還沒完!」黑梟說完話,向著身後那幾十號人手一揮,居然撤了!
黑梟的人,往莊園的房子裡走去。而小可愛就在寧斯遠懷裡咯咯笑著。
「爹地,小可愛勇敢嗎?」
「我的小寶貝,你究竟做了什麼?你讓爹地太意外了!知不知道剛剛,爹地被你嚇壞了!」
小可愛只是趴在寧斯遠的肩頭笑,不再說話。不過她很快注意到,這兒多了兩個人。
兩位看起來很和藹的奶奶!
寧母朝斯遠走了過來。
「寧西,叫奶奶。」
小可愛聽西米露這麼說,乖巧的喚了聲「奶奶」
寧母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孫女,又看見她這麼乖巧可愛,喜不自禁。
「乖!」
「公公,今天真是一家大團圓,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寧母潸然淚下!
閻母那頭,也是摸了摸閻宇豪的頭,親了親閻宇傑的臉頰,心中歡喜不已。閻紹宸對他母親的突然出現,雖有驚訝,但沒有驚喜。
蔣樂從未見過婆婆的面,這次見面,便努力與她熱絡起來。
「婆婆,謝謝你能回來。」
閻母一邊看著閻紹宸,一邊看著閻紹鈞,只一臉歉疚的說不出話來。
她將他們兄弟倆那麼小就丟下不管,而他們的父親,也不管這個家,一直以來,都是老爺子帶著兩個孫子。如今一家人還少了閻父,算不上真正的團圓,但是看見了自己的兩個孫子,閻母還是萬分欣慰的。
母子三人見面,卻無話可說……
小可愛跑到寧文山身邊,寧文山蹲下身來,小可愛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一陣,直到他點頭為止,才肯放開他的手。
不一會,黑梟的人再次出現,卻只有十幾個,並且每個人手上的槍都不見了。神情也較之前放鬆了很多。
就在眾人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莊園裡忽然湧進來一批邁著正步,整齊劃一的配槍特種兵!
帶頭的見到寧文山,行了個軍禮,朗聲道:「首長好!」
寧文山越過眾人來到那名將領面前:「發生了什麼事?」
「軍區接到電話,說首長的住處遇到恐怖襲擊!我們是上級指派過來保護首長的!」
寧文山的眉毛不由得跳了跳,他這個重孫女,簡直膽比天大!竟敢向軍區報警,報出了他的名字和莊園地址。軍區居然真的派遣了一隊人前來!
「首長,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狀況?」
寧文山看了看小可愛,兩人心照不宣的,他有轉頭看了看黑梟,那人已經坐在了桌子邊上,一邊喝酒一邊賞起月來。
「暫時沒發現。」
「是!首長!我們會分散在莊園外,確保首長的安全!」那領將說完後,立正,行禮,然後退下了。
寧文山重重的歎了口氣。
「早知道棋差一招,我就不選今天這個日子了。寧文山,你的子孫後代裡,這個三歲大的小女孩,不可小覷!居然會像軍區報警?真搞不懂是怎麼說服你那些部下前來的!」
「很簡單啊!裡應外合,才能成功嘛。我還有親親啊,你以為我真能說動太爺爺的部隊來莊園嗎?嘻嘻。叔叔,你的真槍,我沒收了哦,不可以帶出去的哦!」
「什麼?」黑梟跳了起來。
小可愛朝他噓了一聲:「不能讓人知道你就是恐怖分子啊。叔叔聽話!」
黑梟猛灌了一杯酒,望著西米露的目光儘是仇視之色!誰會想到他前來報仇,竟被一個三歲的丫頭玩弄了!
「曼寧,西米露,斯遠,你們三個跟我來。」寧文山無視閻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回頭看了看閻紹鈞,也朝他招了招手,直接帶著四個人進去了房子裡。
「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這個老頭子,不想再參和進你們的事裡了,我即使殺了閻老頭子,也換不回具表,上一代的恩怨,就隨時間,讓它消逝吧!你們如今該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自己做個決定。今日十五,團圓日,我和閻老頭子各自看著兒孫滿堂,也該心滿意足了。曼寧,千言萬語,是寧家對不起你!」寧文山說完這番話,關門離去,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絕不會再回頭看。
無論是什麼結局,當局者迷,旁觀者,早已看清。
無論是具表那一代,還是斯遠這一代,無不是為一個「情」字,可是真正能得到,又放得下的,又有幾人呢?
……
四人面對面,來個最終表決,看似十分諷刺,但是如今四人心態都已不同。
顧曼寧首先發話。
「斯遠,無論你說什麼,我只想告訴你,我愛的人是你。只是等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有了西米露。紹鈞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感激他,但是我不想違心的告訴他我能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天以來,我想了很多。婚姻如果沒有了,就當我不配得到。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誰也不能阻止它愛你,是不是?」
寧斯遠怎麼也沒想到,顧曼寧依舊會執著著那份感情。
「可是我的心裡沒有你,我全部的愛,都只會給我的老婆和女兒。」
「那是你的選擇,我沒有辦法干涉,就像那次在黑梟的鱷魚池來一樣,這一點,我認清了。但是我和你是合法的夫妻,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除非回到舊社會,否則,寧斯遠,你必須一夫一妻!」
閻紹鈞一直冷冷的聽著他們的對話,他到今天為止,才終於看透了顧曼寧的心。
無論是第一次,寧斯遠帶了西米露回家,還是後來準備娶她為妻,又或者是那次讓她備受打擊之後,她心心唸唸的,依舊是遵從她心底裡的那份執著,她愛寧斯遠!
「如果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我別無選擇,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要死守著那份毫無意義的結婚證書,又或者是寧宅過日子,我毫無異議,更無從干涉,我尊重你的選擇,但同時,我也會遵從我自己的選擇。即使米露做不成我的合法夫妻,但是誰也不能阻止我夜夜和她在一起,不是嗎?」
寧斯遠話剛說完,閻紹鈞一拳就揮了過來!
「是個男人,就對她們負起責任來!自始至終都是你招惹來的!」閻紹鈞怒吼。
「閻紹鈞!我沒跟你算賬,你竟然給了我一拳?三番五次藏著我的女人,這筆賬,今晚就跟你好好算算!」寧斯遠不甘示弱,一拳也揮了過去。
兩人再次打在了一起……上一次,是在醫院,兩人都想被對方打死,而這一次,卻相反,兩人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別打了!」西米露忽然衝到了兩人中間,大叫了一聲。
「我不需要你們來做選擇!你和顧曼寧,你們不需要將我橫在中間來做選擇!斯遠,你聽我說一句話。我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既心酸又甜蜜,那會讓人欲罷不能,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你也可以回想一下當初沒有我的時候,你和顧曼寧之間是怎樣的呢?紹鈞說的對,這些是你招惹來的,你是應該負責。一切冥冥中都有注定。當初你愛顧曼寧,現在你和她成了合法夫妻。是我奢求了,以為有了女兒,就可以和你在一起。那只是個錯覺而已。該放手的人,是我,為了小可愛,我也應該放手。」
「你說什麼?什麼叫為了小可愛你應該放手?你這麼放棄愛我了嗎?放棄我們的未來?西米露!!你應該說,為了女兒,你更應該爭取才對!」
「爭取什麼?你告訴我!爭取來『私生子』這個稱呼嗎?我不介意別人罵我是小三,畢竟我跟你有了女兒這是事實,也是在顧曼寧之前!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斯遠,你的母親回來了,爺爺也在等著你,你的妻子也在等著你,你可以擁有一個家,為什麼不好好的開始呢?就因為我,現在又招惹來了黑梟,我不知道他今後還要找你多少麻煩,但是我想,你如果和顧曼寧在一起……」
「給我閉嘴,西米露!」寧斯遠神情很受傷,他更沒有想到,西米露在這個時候,會忽然說這些話,他們剛剛在儲藏室的時候,互相注視的目光,不是已經約定了一切嗎?
他會給她和女兒一個家,她會重新毫無保留的去愛他。
怎麼忽然變卦了呢?
「曼寧,我問你,你真的已經慎重考慮清楚了,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是的,紹鈞,對不起。」
「如果你愛的人放棄了你,請放開自己,好讓自己有機會愛別人。曼寧,如果你心意已決,我只能告訴你這句話。如果有一天,你放開自己了,就回頭看看,我隨時都會站在那裡,等你回眸!」閻紹鈞如同訣別般,說出這句話後,推門離去了。
門外,宇文擎牽著江茉莉的手,正準備進門。
「西米露,聽說今晚事關你的未來幸福與否,我特別帶著茉莉前來觀望,你不會介意吧?」宇文擎言語帶著一抹笑,他從前文質彬彬,一本正經,似乎永遠都不會說笑的一個人,如今也會這般說話了。
江茉莉看見寧斯遠和顧曼寧的時候,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宇文擎緊牽著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才算安撫了她,讓她抖的沒有那麼厲害。
「為了的小可愛有一個完整的家,怎麼辦呢?我必須勸你和你的前夫復婚為上策,否則,我真是無法跟小可愛交代呢!還有那位堅守著寧家少夫人位置不肯鬆手的女士,我想,你犯的一件事,還欠缺一個交代吧?其實我十分不願意再提及此事,但是我看茉莉不親眼見一見你,她的心不會平靜下來,所以,還是想做一個了斷。」
顧曼寧看了看江茉莉,眼色忽然凌厲了起來:「就是你當初傷了斯遠是不是?要恨一個人,都沒有恨對,你真是愚蠢至極!」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當初寧斯遠差點喪命,顧曼寧始終無法釋懷。見到江茉莉,忍不住惡語相向。
「是嗎?正好,我也覺得你並非聰明!宇文擎,今天帶我來,說好了,隨便我做什麼的對不對?那就請你出去。這個女人,我想單獨跟她待一會!」
「茉莉……」西米露出言勸阻,江茉莉卻對她怒吼一聲:「西米露,給我出去!」
西米露啞言,望著茉莉激動的模樣,倘若不照做,她一定會發瘋的。
「我們出去吧,她需要這樣的時刻,好令她心安,我答應她,這件事之後,和她完婚,她不會亂來的,米露。」
宇文擎說完話,寧斯遠已經拉著西米露的手大步流星走出門去了,宇文擎看了一眼江茉莉,也安靜的走開了……
五分鐘後,房間裡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十分鐘後,兩個女人扭打在了一起,隱約可聞一片哭叫聲,二十分鐘之後,忽然一片安靜,三十分鐘後,繼續一片死寂……
宇文擎按耐不住,推門而入的時候,正見江茉莉用一把長劍劃過自己的脖子……
來之前,他確認過她身上沒有任何利器,所以才放心留她和顧曼寧單獨在房間裡……卻忽視了這個房間裡牆壁上的裝飾品,一把古劍!
「茉……茉莉!」
「宇文……擎,我好開心,我親手殺了她。這一刻我覺得好放鬆!可是我今生沒有機會在和你在一起了。我一直偷偷的喜歡你,愛著你那麼多年,曾經以為和米露一起偷偷看你,就是最大的幸福,到後來我們都長大,不再是莽撞懵懂的少女,我幻想過有一天,能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組成一個家庭,生許多像你或者像我的小孩……」江茉莉呼吸開始困難,脖頸上的劍傷正好在動脈血管處,鮮紅的血涓涓往外流淌,宇文擎的雙手早已經被血染紅,他一邊按住傷口,一邊急的痛哭。
「茉莉,別說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你殺了她,我也會保你無恙,我會帶你遠走高飛!你什麼錯都沒有,不該讓你承受這些……你應該得到幸福的,茉莉!你好傻!」
茉莉伸手撫摸著宇文擎的臉龐:「你這麼說,我好高興,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你喜歡的一直是茉莉,你的愛,是那麼的無聲無息,你可以看著她嫁人,看著她生下小孩,可是你見不得她受委屈……現在你能對我這樣說,我真的好高興。宇文擎,娶我,不是最終的圓滿結局,真的,我的心底裡,已經不可能再有圓滿,但是我沒有怨恨了,有你和米露,還有小可愛,陪在我身邊的那些日子,我真應該好好珍惜才對……宇文擎,我……我好愛你……」茉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撫摸著宇文擎臉龐的手,最終滑落,無力的垂在一邊。
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輕輕在宇文擎的唇上落上一吻,便嘴角含笑,眼角帶著淚痕,永遠的沉睡過去……
西米露趕到的時候,終究是晚了一步。
她只看見,房間裡面全是血……
又彷彿回到了別墅的那一晚……
她抱著頭,蜷縮著身體,痛苦的蹲在了地上,無力的抽泣!
茉莉……茉莉,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為什麼!
顧曼寧被江茉莉一劍刺穿腹部,早已經沒了氣息,而江茉莉自刎脖頸,失血而亡……
寧斯遠看見這一切的時候,也驚呆了。
在看見西米露蹲下身,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的時候,他的全身,忽然蔓延開來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
結局,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
顧曼寧死了,江茉莉死了!
是誰,在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和西米露陷入萬劫不復?!
「娘親!娘親!嗚嗚……親親,娘親的脖子為什麼被劍劃傷了?娘親的身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我們快把娘親送進醫院好不好?嗚嗚……娘親,你醒醒,小可愛好害怕!」
西米露抬起頭來,在看見小可愛脖子上掛著的那枚金鎖時,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耳旁先是一陣陣的呼喚聲,叫著「西米露,媽咪,米露」,可是那道會親暱的喚她「米米」的聲音呢?
西米露只感覺自己忽然來到了一片四周黑暗的天地裡,她在尋找著那道親暱的聲音,找了好久好久,才看見一絲光亮……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她推著江茉莉,走在草地上曬太陽。
她看見自己笑著對茉莉說。
「茉莉,今天是小可愛一週歲的生日,還記得你說過,會送她週歲生日禮物的嗎?我記得當時你帶來的。」她在努力讓她走出陰影,一年了,她一直不曾開口說話。
一年前的那一天,她笑著對茉莉說,「是啊,你是親媽,我是後媽。茉莉,謝謝你。」
那一天,茉莉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肚子,滿眼的溫柔。「西米露,今後無論什麼事,都要跟我一起分享,無論是你的幸福還是傷痛。不要將我獨自留下了,那種滋味,不好受。現在好了,我們之間要多一個小生命的存在,今後,孩子該怎麼稱呼我呢?二媽?太難聽,媽咪?還留給你好了,娘親怎麼樣?喊你媽咪,喊我娘親!就這麼定了,我怎麼感覺我會跟這孩子特別親呢!名副其實,我就是他娘親!」
所以,她一直教小可愛喊茉莉娘親,卻怎麼也換不來她開口說話……
那個時候,她看著江茉莉溫柔的笑臉,就想,這個世界,茉莉就像她的家人,誰都可以拋棄她,茉莉永遠不會。
看到那幅畫面,忽然畫面放大了一般,靠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看到江茉莉手裡拿著的,正是一枚金鎖,象徵著孩子會長命百歲的金鎖……
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西米露伸出手,想要抓住看見的那幅畫面,卻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只覺得好痛苦啊,痛苦的心裡都是苦澀的滋味。
說好的,茉莉就像她的家人,誰都可以拋棄她,茉莉永遠不會的呢?
………………
「我的孩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西米露愣愣的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梁婉月。
一把被她抱在了懷裡。
「我可憐的孩子!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打擊?怎麼睜開眼睛就兩眼無神,昏睡了這麼多天,嘴裡只知道喊著爸媽,你個小沒良心的!這麼惦記爸媽的話,怎麼從來都不曾回家呢?
一句話,將西米露帶回了現實,她淚流如注。
「媽!茉莉死了,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是是,媽知道,茉莉會去到一個比現在更好的世界,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看看你都把自己的女兒嚇成什麼樣了!」梁婉月泣不成聲,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西米露轉頭,看到她的床邊,站著的小可愛。眼睛腫脹著,紅的像兔子眼的小可愛。
一陣心疼,摟過來,抱著她哭的無聲……
茉莉終是將那枚金鎖戴在了小可愛的脖子上,她是不是可以放開從前那一切了嗎?為何還要自盡?
西米露一直一直的,想不通……
她不知道,有時候,愛可以挽救一個人,也可以扼殺一個人生存的意志。江茉莉的痛,是每一次面對宇文擎,都會愈演愈烈的痛……宇文擎要娶她的意志越堅定,她會越痛苦……
痛到無可自拔,唯有已死解脫……
西重風一臉憂色的推門而入。
西米露叫了一聲爸,一家三口終於見面了。卻是闊別了三年的時間。
「老頭子,門外那個人,你準備將他關在門口多久?」
西米露來不及細究梁婉月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卻忽然發現,父母不知何時,竟老成了這般模樣。一向精神的爸爸,頭髮一片花白,媽媽的眼角,也是添上了許多的皺紋……
「米米,現在你回來了,我和你媽很高興。有了小可愛,我們一家總算團聚了。門外的人,我不打算讓他進來,你說句話,爸爸替你做主!」
「爸,我不想再見他……我和女兒,今後就和爸媽生活在一起。我的女兒,只是我的。她叫我媽咪,叫茉莉娘親。小可愛,你有兩個媽媽,開心嗎?如果沒有爸爸,你會怪媽咪嗎?」
小可愛雖聽不懂西米露的話,但是十分乖巧的點點頭。
她隱約知道,媽咪和爹地在一起的話,就會很傷心……親親說,娘親就是因為太過心痛,所以才會傷了自己,止住她心底裡的疼痛。
她不想媽咪也和娘親一樣,那麼心痛。
爹地她可以放棄,那樣的話,只有小可愛一個人會痛,她痛的時候,還有親親的懷抱可以依靠,她會堅強的……
西重風猶豫了一下,終是轉身向門口走去。
門開,門口站著的人眼睛為之一亮,好像活過來了一樣。
西家的左右鄰居早已經議論紛紛,誰也搞不清楚,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帥氣男人站在西家門口一連兩天了,不分白天黑夜的站在這兒,動都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門裡,西家的門卻一直緊閉著!
「我女兒說了,不想見你。你可以走了。」
一句話,猶如將他帶進了萬丈深淵,讓他再也無力爬出來……
西重風將門關起來的時候,寧斯遠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他垂著頭,心底裡縱使有一萬個聲音在叫囂,砸開門!衝進去!帶走她!
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親眼看著她在他身旁倒下,無論他怎麼呼喚,她都醒不過來。
送她去醫院,她幾乎沒有生的意志。
只好將她送回了家。
他想過這樣的結局,可是他從沒有說過,他做好了迎接這樣結局的準備……
他真的徹底奔潰了。
江茉莉的死,將兩人推向了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
好像有兩道風,吹著江面上的水,一邊往東,一邊往西,直到將一道江的中間,吹出一道溝壑來,一江的水,永遠不會再有匯合的一天為止……
宇文擎臨走時告訴過他,叫他放手吧,如果在緊緊抓著西米露不放,會生生將她殺了。
所以他不敢硬來,不敢再觸碰她。
小心翼翼的守在門口,等著她醒過來。
哪怕再見她一次也好……
她卻說,再也不願意看見他!
……一年後。
寧斯遠照舊每天不誤,早晚各來一次西家,遠遠的看上一眼西米露母女倆。
看著她倆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軌,看著小可愛第一天進入學校,看著他們的女兒長的越來越漂亮,看著宇文擎常常出現在西家……
他都只能看著……
直到某一天,寧西偷偷的來對他說:爹地,你再不出手,娘親就要被美美爹地搶走了,還有,我可不想親親也去搶媽咪哦,不過是美美爹地的話,我可能會答應呢!
寧斯遠這才發現,閻紹鈞不知何時,竟然也會尾隨在他的身後,那道目光,說不出的陰冷可怕,再望向西米露的時候,絲毫不減。而面對小可愛純真笑臉的時候,那道目光會稍稍緩和,可是,那裡面有幾分真幾分假?
顧曼寧的死,對他的打擊究竟有多大?無人知曉。
但是寧斯遠忽然隱隱不安起來……
某一天,他終於不再做那個默默注視西米露的人,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女人,再嫁我一次,這次,我保證,你不會走錯教堂。」某男終於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口。
「請問你是誰?哦,原來是前夫,不好意思,好馬不吃回頭草,請你死了這份心!」某女戲謔。
「我以為你會讓我滾遠點,既然你沒說,那就是還有一點點的可能。老婆,我真的太想你和女兒了,別再拒我於千里之外了好嗎?在不帶你走,這兒的三姑六婆我全熟了,要給我介紹老婆的人,都要排出一條街的長度了……」某男苦著臉。
「滾!你給我滾出一條街的長度去!」某女瞪著眼……
……全書完。謝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