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離開魏航的小別墅後,並沒有離開冗市,他去了魏航的另一個家,去見他老爹魏文鋒。
此時的堯,又是一頭銀白色的及肩卷髮了,容貌也與見魏航時一樣,看上去就四十來歲,比魏文鋒年輕得多。但魏文鋒卻得喊他一聲 「師兄」。
他們已經有整整二十年沒有見過面了。
堯的到來,魏文鋒無比清醒,瞪著複雜的眼神,歙動著唇,然後,將目光投向遠處。
堯只是閒適的一笑,走到他面前俯身輕語:「舜,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我不帶走你兒子,你以為禹會放過他?你衡量一下,你兒子是跟他好,還是跟我好。」
被稱為「舜」的魏文鋒何償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希望的是兒子與他們中任何一人都沒有關係。
原來、堯和魏文鋒,以及殺手集團的老大禹是同門三師兄。當年三人因各自的抱負、理想、恩怨、情感不同,而選擇了不同的路。
魏文鋒以為從那之後,三人都不會再有關係。直到兒子魏航的出生,他才知道,兒子成了他的師兄和師弟爭奪的人。也因為這個原因,他不敢再生。
雖然魏文鋒知道堯的反殺組織做的是正義的事,但正義與邪惡又哪有明顯的界線?就如禹的殺手集團,不也同樣殺了一些十惡不赦的惡人。唯一相同的,就是手同樣會沾滿鮮血。
所以,當年,兩人上門向他要人時,他以同門師兄弟的最後一絲情作為拒絕的理由。之後,兩人也確實沒有動靜。什麼時候聯繫上魏航並開始對他進行訓練與任命,他至今都不知道。
不是不想知道,是害怕。魏文鋒確定不了魏航走的是哪條路。
現今得知,稍感寬慰。但他仍希望兒子能有個幸福的家,平安終老。
魏文鋒痛恨自己的病得得太早了,讓他無力改變什麼。他已經加大劑量了在服藥,可身體狀況如何,他很清楚。之前所做的努力,似乎也並不能如願。
也許,他的時間不到一年了。這一年,他要盡最後的餘力去爭取。他要讓兒子趕緊成家,如果康欣穎再不答應,就另找人。只要盡快結婚、生子。他相信,兒子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就會跟他當年一樣,為了愛,放棄了也許比堯走得更輝煌的路。
「你覺得康欣穎會拴住他嗎?」堯好似洞悉了他的想法,緩緩開口而言。
一句雲淡風輕的話,在魏文鋒心裡如同炸彈爆炸。此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康欣穎身上還有他不為所知的秘密?不可能,他自康欣穎進公司時就瞭解了她的背景,她是單純的,她是渴望家庭溫暖的。唯獨出乎意料的,就是她竟然會相信一個批命的話而不碰觸感情。可現在,她不是也和他兒子住在一起了嗎?結婚生子是指日可待。
魏文鋒反駁了堯的話。
「舜,你相信你兒子身上流著你的血就會和你一樣,同樣,我也可以相信康欣穎身上流著的那股血,潛藏著邪惡、嗜血、好勝、狂熱,只不過,現在還在沉睡。也許,你兒子會將那股血喚醒,其後就會因為她而走上另一條路。」
這絕對是魏文鋒沒有料到的,他不相信康欣穎會有複雜的身世。但堯從來不說不靠譜的話,他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卻仍奢望那是一句謊言。「師兄,你什麼時候變得為了達到你的目的而抵毀一個無辜女孩子的地步?」
再一次被質問,堯沒有絲毫怒氣,話依舊說得輕緩:「如果我說禹的三當家是她的親哥哥呢?」
看到魏文鋒瞬間僵化的神色,堯又留了迴旋餘地:「也許其間有誤,畢竟訖今為止,連魏航都沒有見到誰與她聯繫過。」
「那就是搞錯了。」嘴上說得強硬,魏文鋒自己知道,其實,他一點兒底氣都沒有了。
堯是多麼細緻的人,他又何償感覺不出呢?笑著反問:「你能容許這個錯誤存在嗎?」
魏文鋒無語。低頭沉思,無奈,他的老年癡呆已經損傷他太多的腦細胞,他不知道還可以用什麼方式,腦子裡只有牢牢記住的,換人,讓兒子早點兒結婚生子。
漸漸的,他的眼神變得迷離,沒有了焦距。眼前的人是誰,他已經認不得了。
魏文鋒的情形,堯升起無限唏噓。想當年,他可是師父最寄予厚望的徒弟,說他兼有著情和狠,最適合在黑白兩道邊緣遊走。如果他當年接手了師門,師門也不會一分為二,成為兩個極端的對立。
可今天,一切都成定局,想重新合二為一已經是不可能的。搖了搖頭,塞了瓶藥給魏文鋒,拍拍他的手背說:「試試這個,你兒子為你盡孝的,我只是提了下純度而已,希望能緩解你的病情。」
魏文鋒茫然的看向堯,聽不懂,又回過頭,空洞的看向前方,嘴唇不停的翻動,聽不到聲音,懂唇語的堯看懂了。他一直念叨著「換人,結婚生子」。
堯走了,帶著複雜的心情。
不久之後,被魏文鋒支走的蘇欣進來了。看到他的樣子,心裡很難受,臉上卻不為吝於笑容,輕言細語的告訴他她是誰,他們的兒子是誰。
魏文鋒的眼裡閃過一絲有意識的光,很快,又不見了,抓住她的手,將那句一直念叨的話大聲的說了出來,一遍、一遍、又一遍。
蘇欣不懂換人是什麼意思,只當是他的胡言亂語;結婚生子,她知道是他的心願,立即給魏航打電話催促:「兒子,你不能只和欣穎同居啊,人家是女孩子,名聲很重要的,你不是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吧?」
魏航裝瘋賣傻的問:「我要怎麼做?」
「臭兒子,立即滾回來,帶著康欣穎,我要給你們辦婚事了。」
可魏航此時的樣子又怎麼忍心讓他媽看到。為了不讓她生疑,故意說得很輕鬆:「欣姐,欣穎害羞呢!」
「媽年紀大了,臉皮厚,不害羞,你說你們在哪兒,我來。」
這能說嗎?他又騙他媽說他和康欣穎在外地出差。
「讓欣穎接電話。」
「她正有事呢!一會兒讓她回給你。」
掛了電話的魏航再給康欣穎打電話,才知她電話已經關機。肖風晚她一趟機,此時正在飛機上,電話又打不通。
他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康欣穎這次離開就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