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個跛子耶,還那麼土氣!」
楊如絮剛進門,一個刺耳的、驚訝的、嬌滴滴的聲音就轉入耳中,她順眼一看,一個火辣、妖艷的身影就映入眼底。好美的一個女人,可惜——嘴巴怎麼那麼賤,目光與世俗一樣!
「子鳴,不會是她吧?」諷剌的聲音從豐滿紅潤的唇間溢出,同時身子使勁往旁邊一人身上粘。
「不可能!」一個懶洋洋的、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不要亂猜疑,想想楚子鳴我是什麼人物,能隨便與這樣的人類訂婚的?」
楊如絮又順聲抬眼看,帥一詞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腦中,眼前的人不僅帥而且美!深刻的輪廊,堅挺的鼻子,似非似笑的唇形,一個男人竟也能如此好看。只是那眼神好犀利又好冷漠而且那嘴角令人不寒而粟的寒意此刻帶著不值得一屑的嘲笑。
但這兩個人同樣的同流合污!楊如絮皺了皺眉頭,這種譏諷的話語、目光她早就習已為常了,但想不到也會從這對看起來頗有身份、看似有修養的大美女大帥哥身上看出大驚小怪!她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拭了拭亂髮下因走得太急而溢出細汗的長劉海下的額頭,走到一個蒼桑、威嚴的老人面前,「對不起,爺爺,我回來得不算晚吧?」
「什麼?你不會真的是吧?」那個大美女又在大呼小叫起來。
「她確實就是!」爺爺厭惡地瞪了那男女一眼,語氣裡好像儲藏了好久的氣憤,又嚴厲地轉向還有些氣喘吁吁的楊如絮:「你又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我不是說要回來早一些嗎?讓我們等那麼久!」但分明是氣頭指向別人。
「有事出去一下。再說我認為現在回來也好像是剛好時候。」她淡淡地說,同時在爺爺身邊坐下,暗地裡微抖了抖因趕路而疼得有些發腫的腳。在進門之際她就聞到了要爆發的火藥味空氣,但現在因她的淡然立即緩了下來。
「喲,真的是如絮嗎?都長這麼高這麼大了,跟你媽媽好像一個模子啊。」一個聲音及時響起。
這時楊如絮才注意到爺爺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她雖然高貴而表面慈祥,但還是冷不設防的,一股冷得刺骨的氣息從她身上滲出。
「您是?」
「林姨呀,不記得嗎?」她含著笑,樣子真的是溫柔慈祥而又不失高貴:「你小時候林姨可是經常來看你的。也難怪,你大概四五歲時我就出國定居了,這麼多年才回來。但怎麼也想不到你媽媽在我離開剛那麼一年就——」
「哦。」楊如絮馬上冷冷地打斷她:「那麼你們就是——」
「如絮,不要沒有禮貌!」爺爺這時更嚴厲地打斷她,目光指向那個婦人和那個現在坐沒坐相的帥哥:「她是你林小晴阿姨,他是林姨的兒子,也就是你將和他訂婚的楚子鳴。」
「是嗎?看來我和他訂婚只有我一方情願也不行呀。」楊如絮輕笑起來,但聲音還是淡淡地,她指向那個大美女:「那她呢?」
「我呀,叫戴艾莉,是子鳴新交的紅顏知已!」自信的嬌滴滴地幾乎要掛在楚子鳴的身上的美女輕瞟了她一眼,顯得更加自信及得意。
楊如絮看到了爺爺不得不忍的憤怒,也感覺到了林姨身上發出的冷氣,她突然有了要看好戲的興趣。
「帥氣和有身份就是不錯,可以不斷換紅顏知已耶。」她看向楚子鳴,譏笑在嘴邊慢慢漾起,眼中的淡意也更加地淡:「相親也帶著紅顏知已來,不錯嘛!」
「與生俱來,就是沒辦法!」楚子鳴雖然一副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瞇著眼,他此刻卻是在深深地打量著楊如絮:一頭烏黑、柔順的頭髮沒一絲修飾地用手帕隨意地綁成老氣的馬尾辮,有些凌亂不說,而且發上竟還粘著一點點泥巴,長長的劉海幾乎佔去了半邊臉,臉上也有泥巴的痕跡,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套上一件不符合她身材的寬鬆的灰色棉質上衣,一幅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形象!一個還如此年輕卻如此不修邊副地打扮自己的她是不是在掩飾什麼?
其實在她一進門時楚子鳴早就注意她了,不是看她擺著大副度的跛腳步,而是他可沒放過她臉上的一絲任何表情:從無所謂到嘴角泛起的嘲笑到一幅等著要看好戲的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注意到了劉海下的那一雙大眼睛,但那雙大眼睛裡究竟有些什麼呢?他倒是沒撲捉得到。他隱約有了要看穿她的興趣!
「你剛從泥堆裡出來吧?」他問,戲謔地盯住她隱藏在椅子底下的穿著白球鞋的腳。這年代竟還有穿這種球鞋的大小姐:「莊園資金該不會短缺到讓行動不方便的大小姐去勞動來維持吧?」
「你!」淡然的楊如絮最終被他激得生氣地漲紅了臉。
「所以就有這樁交易的婚姻囉?」楚子鳴繼續侃道,直揭主題,卻沒一點皺眉,好像這樁婚姻與他無關。
「夠了,子鳴!」林小晴及時地打住了楚子鳴的話:「我和如絮的媽媽情同姐妹,她的女兒就如同我的女兒,這樁婚姻你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反正我和你爸爸已決定,下周讓你們訂婚,下個月就舉行婚禮!」快言快語,口氣不容絞辯!
說完,就轉身對著爺爺說:「對不起,楊叔,子鳴不懂事!讓您費心了。」
「哎,算了,現在的年輕人!既然他不情願就取消婚約吧。」爺爺輕歎一聲。
看著往日不可一世的爺爺此時如此敢怒不敢言又無可奈何的神情,楊如絮心裡忍不住一酸,她低下頭。
「我沒說我不同意這樁婚約哦。」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有些挑釁地看向楊如絮,但對方不作聲也沒任何動靜。
「如絮!」林小晴馬上換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她拉過楊如絮的手,輕輕拍著:「你看,難得子鳴他不反對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把我林姨當作你的親媽,有什麼話和要求,就儘管說,好嗎?」
語氣極其溫柔,但楊如絮聽了總覺得那裡頭隱含著一種不舒服之感。她縮回手,淡淡地說:「既然是沒有感情的婚約,我想是不是可以取消什麼訂婚、婚禮那些不必要的形式?」
「不行!再怎麼說我與你媽媽都是姐妹,該舉行的還是要舉行的,我不能對不起她呀!」林姨歎道。
「那我就沒話可說了。」楊如絮恢復了淡得不能再淡地說。
余眼瞟向楚子鳴,想來他可能對這個婚約會有一些「作為」來反對吧,卻不料他還是一幅懶洋洋、似笑非笑、無動於衷的狀態。
楊如絮暗中歎了口氣。其實她多麼希望他能拒絕這樁婚姻,但他沒有!要麼他從來都是那麼聽他媽媽的話?原來他是個任由父母作決定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