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暗地的明城皇宮,透著深沉而詭異的氣息,蒙上一層又一層死亡的毒網。
那一處廢棄寢宮,寢宮深處的隱蔽洞兒,明國最高統治者坐於那舒適的小床上打坐。漸漸睜開雙目時,被洞口處那微弱卻永遠都不會湮滅的光束吸引。
漸漸,那跳躍的光亮下閃現出一個俏皮的小女孩對他笑著,喊著:「師兄,等我!」
他等過,也留過。他以為那只是一種目的性的等與留,卻不知自己也會深陷於『情』這個字。不知那是美麗的錯誤,還是終身的遺憾?
光亮下的女孩漸漸消逝,他也便是失去了此生第一個深愛的女人。
第二個女孩出現時,蕭明皇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一絲,看著女孩不安於平靜下的淡然,他笑出聲來。東方紅梅,居然也是他錯愛的孫女!
笑聲漸漸擴大,又漸漸湮滅,有一絲淒蒼,有一絲自嘲!他堂堂一國之君,居然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既然如此,那就讓他掌握其他人的命運……
那一處金光燦燦,太子宮殿裡失了歌舞、失了昇平,蕭逸風緊緊地縮在那龐大的太子椅上。
身旁無人,無聲,安靜透徹。他能聽到自己心在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卻是微之至弱。
漸漸,那迷人的雙眼開始渙散,似乎失了焦距。絕美的嘴唇張張合合,呢呢喃喃:「我殺了娘親……我殺了娘親……」
那一處蒼涼安靜,慈安堂的深處,筋疲力盡的安夫人已經臥床多日不起。由於傷心過度,由於自責過度,由於對親生女兒的過度掛念。
她支撐著已然是支撐不下去的殘破,卻是必須堅持。女兒的情況她全然不知,她要等著,等著……
只是這種等待被一陣陣細碎的腳步聲阻礙,蕭明皇身邊的貼身大總管,帶著皇帝親自培養的幾個親信闖了進來。
列隊於她的床邊,手裡各持一盤。白綾、 毒酒、佩劍……那至高無上的皇帝,居然這般施恩,她還有選擇的餘地!
虛弱地支起身子,望著眼前一列面容冷硬的執行者。安然嵐淡淡地淺笑一絲,能活到至今,也算是上天眷顧了罷。
哭腫的杏眼真誠地望向大總管,低問:「敢問大管事,妾身可會與青巖葬於一處?」
「這……」大總管吱唔一半,不再作答。
安然嵐的笑意不減,只是眼底又見紅潤。是她奢望了,她來此便不是純,青巖不棄,她卻不得不自恨!
雪白的手臂虛弱地抬起,本是短暫的距離,卻因心底對女兒的牽掛而停滯了一絲又一絲。
那晶瑩剔透的小瓶子閃著漂亮的光澤,卻是死亡的預示。終於握於掌中,心雖痛,卻已是瞬間解脫了一般。
既然要走,她也不執著於來世是否會與青巖相遇。多要幾碗孟婆湯,忘得徹底罷。
果斷地開了瓶蓋,毫不猶豫地傾向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