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站在江家門外,同我大眼瞪小眼,他詫異,我意外。他右手提著行李箱,怔怔地看著我。四目相對,四年掩藏在心底的想念頓時無語。
「小源,你——」秦姨打破沉默,激動的拉著江源的手直往屋內帶。我機械的跟在身後,他掃了一遍整間屋子,回頭對我露出久違的微笑,「許久不見,不打算對我說些什麼嗎?」
我眨著眼眸,指著椅子,說,「坐。」他一步步靠近我,濃情的雙眸,伸出雙手,「抱一下好嗎?」
我滿眼濕潤,點著頭衝進他的懷抱,耳邊傳來他低促的聲音,「真,我好想你,真的。」
我拍著他堅硬的肩膀,哭笑不得,「臭小子,想我為什麼四年杳無音信,電話壞了,手機沒信號,郵局倒閉了嗎?」
他握住我的手,翹著眼,「還是老樣子,得理不饒人。」
我細細打量著他,「你長大了,變黑了。」只不過四年,他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這叫成熟美!變帥了吧?」他調皮的眨著眼眸,挽起我身後的長髮,「果然變了,可還是很PRETTY,我都可以想到它們盤起來的模樣,你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我抿唇微笑,心中嘀咕,不准剪頭髮,可是某人的戒律,悲催啊。
「小源!」身後,江楓渾厚的嗓音站在門口。
「哥——」江源剛喊出聲,江楓拉我在身後,問,「幾點到的?」
「八點。」
「為什麼不回家?」
「想你就來了。」江源歪著頭衝著我,「當然還有小真。」我伸出手衝他擺擺,表示同意。
江楓卻冷冷的說,「上樓洗澡,一會兒我們出去吃。」
「OK!」江源答應著,剛一轉身,便對著我和江楓說,「等我,我要聽故事,你們倆的故事!」
我身子一顫,渾身冒著冷汗。除了不敢面對陸漢康,陸偉,江源便是最後一個。因為他們都是我的至親。
江楓低頭挑起我的臉,「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真相的。」我感激的看著他。他靠在我耳邊輕聲,「條件是今晚我不想抱著木頭睡!」
卑鄙!我狠狠的瞪著他,雙手握的生緊。他環住我的腰身,不緊不慢,挪揄,「學會忍耐是件好事!」一股熱氣衝上胸口,我咬著唇,不對,我應該咬他才對。於是我猛地低頭——
江源坐在我對面狼吞虎嚥,嘴裡不忘記誇秦姨的手藝,「還是家鄉好,山好,水好,菜好,尤其是秦姨做的。」
秦姨笑呵呵,一個勁往他碗中夾菜,神情中儘是關懷的愛。六年後,準確的說十年後,每當我餓了的時候,媽媽總是像現在這般癡迷慈祥的看著我大口吞飯的吃相。如今,我只能靠著回憶享受這世界最偉大的愛。
「哥,你的手背怎麼了?」江源突地看向江楓。
我得意洋洋把一筷子美味放進嘴裡,細嚼慢咽。
「沒事。」江楓淡淡的說,「被狗咬了。」「母的,公的?」江源馬上接茬,有意氣我的眼神飄來,江楓似笑非笑,我啪的放下碗筷,拿開他面前的食物,「吃飽喝足了吧,我要收拾了。」我低頭辟里啪啦的堆起碗筷,抱向廚房,身後是幾個人的嬉笑聲。
望著客廳四個人歡聲笑語的模樣,倍感溫馨。四年前的江源又回來,他依舊喜歡微笑,喜歡和我鬥嘴,喜歡衝我耍賴,雖然眼中多了幾分憂愁,但仍沒掩蓋住他陽光的笑容。我心慰藉,因為我不會再孤獨。對於眼前這個總是冷漠裝酷的男人是否也是一件好事呢?
我解下圍裙,偷竄到樓上房間,像開放的花一樣燦爛微笑——
當我睜眼時,江源躺在我身邊,微笑的對我揮手,「嗨,醒了。」
「我睡著了?」我坐起身靠在床頭,看向時鐘。
「我進來時,你睡在門背後。」他一同與我靠在床頭,手裡翻看著一本書。我低頭,急忙搶過,「你怎麼找到的?」「這麼緊張?放心,我不會吃了它。」他皺著眉頭,重新奪回,隨手翻看著,「還是喜歡李煜?」他問。我心虛的點點頭。
「咦,怎麼這頁有註釋,這頁也有?」他好奇的抬起頭,「這字不是你寫的?」
我啪的一下合住他手中的詩集,「很晚了,回你房間睡覺去!」
他瞇起黑眸看進我眼中,「你有事瞞著我?」「沒有。」我否決。「那就給我看。」「不行。」「行!」他伸手便來搶,我躲閃著。
就這樣,我們在床上爭來躲去,像當年的陸偉和我在房間裡一般,「打的」不可開交。最後,我一定會佔上峰。不論是陸偉,還是江源,他們總是習慣性的「寵我」。而我在他們面前總是習慣性的「放肆」。
那晚,我和江源談天說地,他回憶他在異國的趣味生活,我講述我這四年的背井離鄉。同是離家,卻是兩個世界。艱難,悲傷,痛楚,我們一併省略。他掩藏,我躲閃。但終有一個人我無法迴避。
「真,你可知我哥結婚了?」他明知故問,眼眸中帶著不解。「我什麼都曉得。」我躲不開了。他認真的看著我說,「記得小時候,你們兩是最不對口的,見面便吹鼻子瞪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呢。還記得那次在游泳館,他推你下水,險些害你喪命,不過,最後還是他救了你。」
「他救了我?」我想起當時水下那雙抱著我的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那個人是羅飛。「是啊,當時我和羅飛聽見你在水中的撲騰聲,拚命的向你游,可是距離太遠,夠不著。當我們上岸時,你已經昏迷了。」江源平視著我,「他沒告訴過你?」
我搖搖頭,說,「他總是裝酷,一副冰死人不要錢的樣子,我怎麼知道他想什麼?」話一出,我立刻意識到其中的語病。「我是說那時候,那時候——」我快速亡羊補牢。
「他是不愛笑,又很少喜怒形於色。不過這都來自一場意外。」江源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