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晚晚回到蕙蘭殿以後,原先蕙蘭殿的宮人也沒有變,屋裡的陳設還是跟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小丁子與小桃每天都有打掃,並沒有因為幾個月沒住人而布上一絲灰塵。
左晚晚躺在鬆軟舒適的大床上,屋裡爐火燒得很旺,暖烘烘了,溫暖,安全,舒服。大多時候,她都處於昏睡狀態,醒了就吐,所以她寧願選擇昏睡。
這天下午,左晚晚剛睡醒,就聽門外傳來小丁子的聲音,「娘娘,醒了嗎?」
「有什麼事嗎?」阿吉走到門口,問道。
「明月宮的宮女小碧來了,想見娘娘,我讓她走,她不走,跪在外面呢。」小丁子聲音很小,但是左晚晚還是聽見了,沒等阿吉說話,左晚晚便說了一句:「讓她進來吧。」
「奴才遵命。」小丁子領命出去了。
阿吉走到床前,看著臉色蒼白的左晚晚,說道:「娘娘身體還沒恢復,不便見客。一會兒她進來,不管說什麼,娘娘不要動怒,不要激動。」阿吉提醒道,雲淑妃早產,永春宮所有宮人陪葬,阿吉一點也不敢怠慢,生怕左晚晚有一丁點兒閃失。她體貼地拿過一個靠墊,輕輕地扶著左晚晚坐了起來。
「她這麼急著見我,必是有事,你去帶她進來吧。」左晚晚強撐起身子,斜靠在軟墊上。
「奴婢小碧給蘭妃娘娘請安。」阿吉將小碧帶進了房,小碧跪地請安道。
「起來吧,你找我有事?」左晚晚緩緩地說道,並不急於問韓貞兒的死,小碧雖是韓家的家奴,但是進宮以後,不受韓家控制,難保不會被雲淑收買,那個女人,有的是手段。
「娘娘,請蘭妃娘娘為我家主子作主呀,我家主子死的冤啊。」小碧痛哭出聲,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阿吉,扶她起來。」左晚晚最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哭了,而且,她與韓貞兒曾結拜姐妹,不管韓貞兒做過什麼,但韓貞兒真的沒有害過她。
香囊之事,韓貞兒也是狗急跳牆,拚死一搏罷了,怨不得她。
小碧倔強地掙脫阿吉拉她的手,阿吉無奈地看著左晚晚,左晚晚擺擺手,示意她算了。而後指了指門口,阿吉馬上會意,去門口守著。
「小碧,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左晚晚說道。
「皇后娘娘派人到明月宮拿走窗台上那盆花,那盆花是奴婢種的,奴婢不給。奴婢是給我家主子種的花,寧可連根拔了也不給皇后娘娘。」小碧邊哭邊用手絹擦眼淚,左晚晚皺眉,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她對韓貞兒的忠心真是天地可鑒啊,連盆花也捨不得給。
「後來呢?那花被拿走了嗎?」左晚晚問道,
「沒有,奴婢搶過花盆用力摔在地上,寧可毀了也不送給皇后娘娘。結果花盆摔破以後,從泥土裡滾出一些白色的樟腦丸。」小碧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但是左晚晚卻是一頭霧水。
「樟腦丸怎麼了?」據左晚晚所知,樟腦丸能夠防蟲,存衣服的時候經常會用到。
「娘娘,你是有所不知,我家娘娘一應吃食,全部都精心查驗過的。明月宮所有存放衣物用的樟腦全都扔了,就是怕出意外。樟腦本是一味中藥,活血化淤,具有抗早孕的作用。如果已經懷孕的長期與樟腦或樟木傢俱接觸,極易造成流產。」小碧越哭越傷心,如果不是她養花,韓妃又怎會因吸入了樟腦揮發的香味而大出血。
「如果不是你在姐姐的房間養花,姐姐根本就不會死,你還有臉哭。姐姐那麼信任你,最終卻因你而死,不要再哭了。」左晚晚生氣朝小碧吼道。
阿吉聽到左晚晚朝小碧吼叫,連忙進房,對小碧說:「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娘娘累了,不能動怒。」
小碧見阿吉想趕她走,連忙跪地請求道:「奴婢願孝忠蘭妃娘娘,為我家主子報仇,求娘娘收下奴婢。」
「你如此粗心大意,我哪兒敢留你,你走吧。」左晚晚下逐客令。
「娘娘,奴婢自小習武,奴婢可以保護娘娘,以後奴婢一定小心仔細,求娘娘收留,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我家主子走後,我真想隨她去了,但是大仇未報,死後我沒臉見她啊,求娘娘留下我吧。」小碧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磕的地板咚咚響。
阿吉實是看不下去了,也出來求請道:「娘娘,您就收下她吧,以後奴婢一定好生教導她,您就當是看在韓妃娘娘的面子上,留下她吧。」
「阿吉,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明白人,你怎麼也幫著她說話,她摔了花盆,得罪了皇后,我們留她在蕙蘭殿,不是明著跟皇后做對嗎?」左晚晚看的很清楚,為韓貞兒報仇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最主要的是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現在的她再恨雲淑,也不能跟她硬碰硬。
「娘娘,求您了。」小碧還在磕,血從她的額頭慢慢流到臉上。
左晚晚別過頭去,阿吉走到床邊,幫著求情,左晚晚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我累了,你去跟皇上說一聲,就說蕙蘭殿加了一個人,你去吧,小碧留下。」
「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告訴皇上。」
「謝娘娘大恩,奴婢一定盡心侍奉娘娘。」小碧感激涕零地說道。
阿吉走後,左晚晚冷冷地說道:「是韓子儒讓你來的?」
小碧心一驚,連忙搖頭,說:「不,不是,奴婢自己要侍奉娘娘。」
「你瞞得過阿吉,能瞞過我嗎?打傷皇上的黑衣人是不是他?」左晚晚也只是猜測,皓已經搬到太子宮去了,而且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麼,那夜出現在冷宮的黑衣人定是韓子儒,這人太猖狂,一向將皇宮視作自家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左晚晚明明回信說她很好,不知道韓子儒為何還要擅闖冷宮,偏偏那麼巧,被軒轅燁給撞上了。
幸好沒有被軒轅燁抓住,打傷軒轅燁也是逼不得已,只是不該下手那麼重。
「娘娘,您怎麼知道?」小碧大吃一驚,是她將韓子儒帶到冷宮門口的,但是她並不清楚韓子儒是否見到了左晚晚。
「果真是他派你來的,你退下吧,我累了。」左晚晚說道。
「娘娘,少將軍是關心你的,才讓奴婢過來保護你,請你不要誤解了少將軍。」小碧求情道。
「退下吧。」左晚晚下令道,小碧見狀,也只得退下。
躺到床上,左晚晚什麼也不願意去想,阿吉說的不無道理,留下小碧,至少可以保護她母子安全,想他韓子儒也不會派個人來害她。
至於軒轅燁,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她真的不知道,但那是一條生命,她真的不忍扼殺她。
冷宮的遭遇著實讓她傷了心,進冷宮的第二天就有人下毒害她,冷宮門口的太監就敢將她推倒在地。得寵上天,失寵入地啊,跟皇上嘔氣,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天黑的時候,阿吉與軒轅燁一起回來的,阿吉低著頭,一副害羞的模樣。左晚晚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難怪這小妮子幫軒轅燁說話呢,原來如此。
軒轅燁大步走到床前,俯身,輕輕地抱起左晚晚,將她抱到餐桌前。
晚餐很豐盛,可是左晚晚沒有一點兒胃口,見左晚晚沒怎麼吃東西,軒轅燁緊張地問道:「怎麼了,飯菜不合晚晚的味口嗎?朕讓御膳房重新做些來,晚晚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皇上,算了,我不太餓,你慢慢吃,臣妾失陪了。」左晚晚緩緩起身,阿吉連忙扶起她,朝房間走去。
軒轅燁也放下了筷子,快步追上左晚晚,抱起她朝房內走去,阿吉識趣地退到一邊。
左晚晚躺在床上,軒轅燁伸出手,探進她的衣服裡,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喃喃道:「皇兒,父皇讓你母親受苦了,你可要幫父皇多多求情。」
左晚晚微微一笑,罷了,懷孕嘔氣對身體不好,好在她們母子平安,也懶得再去嘔氣了。她本應謝恩,感謝軒轅燁找了一個救駕的理由將她救出了冷宮,而她卻在跟他嘔氣。
「皇上,皇后的孩子夭折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從沒想過,要去傷害別人的孩子。」左晚晚推心置腹地坦言道。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我真的很高興,那件事情與你無關。想在後宮求生存實屬不易,我能給你的保護是有限的,你要學著自己保護自己。」軒轅燁歎氣道。
「皇上……」第一次,軒轅燁在她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她從話裡聽到了他的無奈,他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
他不是僅屬於她的啊,後宮那麼多的如花嬌顏,盼望著雨露滋潤,有多少花朵在絕望中凋落。他能給她愛不多,能給她的保護也不多。
左晚晚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愛過他,但是她知道她一定要讓他愛自己,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愛情已不是左晚晚今生的追求,與皓那場風花雪月的愛情,等來世再舉案齊眉吧。
打定主意,左晚晚撒嬌般地輕握住軒轅燁的手,說:「燁,我懷孕吃了那麼多苦,你不應該有點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獎勵,晉陞你為貴妃可好?」軒轅燁迅速賭上了她的嘴,他知道她想要什麼。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僅僅是貴妃。」左晚晚道。
「晚晚,好好休養身體,該給你的,時候到了,一定會給你,這樣可滿意?」軒轅燁算是給出了承諾。
「嗯。」左晚晚點點頭。
第二天,軒轅燁下了一道旨意,將蘭妃晉陞為蘭貴妃,遷居清蘭殿。清蘭殿距軒轅燁的軒轅殿幾步之遙,清蘭殿本為軒轅殿的偏殿,除了已故的如玉皇后,後宮嬪妃無人去過。
左晚晚是在搬進軒轅殿以後才知道,清蘭殿是禁地,如玉皇后死後,此處除了軒轅燁,沒有人來過。
得知左晚晚母子平安,雲淑氣的幾天幾夜睡不著,她堂堂一國之母,竟被禁足,哪兒也去不了。沒多久,又得知左晚晚搬進清蘭殿的消息,雲淑更是氣憤難當,她曾多次要求去清蘭殿看看都被軒轅燁拒絕了,現在居然讓那個蘭妃搬進去住。
雲淑寫了一封密函到宮外,向女巫尋求詛咒左晚晚的方法。之前,她服用的催產藥就是女巫配的,她的確是趕在韓貞兒之前生產,無奈天不助她,生的竟是一名公主。
在多次催促之後,女巫終於回信,給出一道致人於死地的方法,頗為神效,但風險很大。需要將木人放置在被詛咒之人的枕頭之下方可奏效,雲淑冷笑道:「簡直天助我也,來人,叫小桃速來見我。」
縱然冒險之極,只要能致左晚晚於死地,雲淑寧願一試,絕不能讓她平安生下皇子危急自己的地位。
小桃找了個借口溜出了清蘭殿,發現小桃不見了,小碧連忙向左晚晚稟報了此事。左晚晚此時才發現,留下小碧是留對了,她是習武之人,有較敏銳的觀察力。
小桃在昭陽殿見到了皇后雲淑,小桃恭敬地請安道:「奴婢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行了,起來吧。找你來,是要讓你辦一件要事,事成之後,即送你出宮,賞黃金百兩,保你後世無憂。」雲淑審視小桃,小桃潛伏在左晚晚身邊已久,只有她有機會勝任此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