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寶兒知道身旁坐在凳子上看火的晨鈺正在哭,她想安慰,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晨鈺的眼前漸漸模糊,連忙擦了淚水。眼前被一個龐大的棒`棒糖擋了視線,她一愣,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娃正疑惑地看著她的眼淚,嘟著小嘴,面無表情道:
「別哭,給你,甜!」晨鈺頓時顫抖起來,剛剛止的淚水又是湧落,顫抖地伸出手,不敢靠近。努力了很久,終於將手指摸向了孩子可愛的小臉,輕輕地摸著,哭著: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孩子!」小玉兒看她哭得更凶,眉頭淡淡地皺了起來,伸出小小手,擦了擦她的淚水,將手裡的糖塞進了她的嘴裡,問道:
「甜嗎?」
晨鈺連忙點著頭,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裡。她太后悔,太后悔當初那個將孩子拋棄的決定。她太恨,太恨自己是一個如此壞,連親生骨肉都殘忍丟棄的母親,幸好、幸好寶兒活著,堅強地活著!
狠狠地親了小玉兒的小肉臉,晨鈺哭笑著問道:「寶貝,你叫什麼?」
小玉兒見她終於不哭了,才放下心來回答:「小玉兒!」晨鈺淡淡一怔,低低地笑了起來,又親暱地親了一口孩子的小肉臉,笑道:
「那咱倆真有緣,奶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叫小鈺!」
小玉兒睜大澄瑩的大眼睛,看了看晨鈺的笑臉,又看了看麻麻的笑臉。努力地在自己的臉上做了一個微笑的動作,顯然失敗,可終也是笑了,問向母親:「奶奶是外婆嗎?」
晨鈺一顫,連忙將頭低了下來。她不敢看申寶兒此時的表情,更不敢聽她怎麼回答小玉兒。似乎很久很久,久到鍋裡的菜已經升起了燒焦的味道。
小玉兒的小肉胳膊掛在了晨鈺的脖子上,面無表情的小臉做了一個依然是失敗的笑容,低低細道:「外婆!」
晨鈺這次的淚水,小玉兒用小手擦不去,用手裡的大號糖果也阻止不了。小身子被外婆狠狠地擁在懷裡,聽著她痛苦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低泣著:
「對不起,對不起啊孩子!」
申寶兒眼眶泛著紅,她不知道她當初為什麼把自己遺棄了,可如今追究當初的事顯然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拿起炒勺開始拯救著鍋裡的菜餚,淡淡地笑著,撞見謹嚴透過窗戶向她望了過來,一抹無法湮滅的幸福感,蔓延著,任誰也無法阻擋。
簡單的小圓桌前,幾個人圍繞著坐在了一起,無語地吃著各自的飯菜。雖然無語,還算溫馨,還算和諧。晨鈺的眼眶始終是濕潤的,總會忍不住淡淡地笑著,忍不住眼角不斷滴答的眼淚。
小玉兒開始翻找著小包包,翻了半天,終於又找到一顆大的糖果,塞進了晨鈺的手裡,細道:「還有一個,外婆,不許哭!」
晨鈺連忙將糖果收進了懷裡,像珍惜珍寶一樣藏著,低低笑著:「嗯嗯,外婆不哭了!來,快吃,吃多多,長高高!」說著,她逗著小玉兒,往小玉兒的小碗裡加著菜肉。笑著,也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個女兒晨晨。
當初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丈夫告訴她是個漂亮的女兒,眼睛特別像她。她一聽,便是流下了淚水,因為那時候她想起了被自己遺棄的那個孩子。
她愛晨晨,發了瘋的愛,每每看著女兒澄瑩的大眼睛,她覺得這個孩子是遺棄那孩子的投胎。她是在愛兩個女兒,卻不知道自己一味的寵愛,一味的放縱將晨晨推向了懸崖峭壁!
在這處快要拆除的孤兒院中,僻靜的小山凹中,他們住了兩日。兩天,是謹年的極限,雖然妻子和孩子玩得很開心,雖然申子赫與龍逸還沒有尋回他們各自的女人,可他必須離開。
滑動著手機上的新聞,他的眉頭越皺越深,不好的預感頻頻來臨。從廚房而出的申寶兒,端著菜餚放到了桌子上,看著謹嚴暗黑無比的臉,湊過身去,他卻一把收起了手機,抓住了她的手,低道:
「我們走!」申寶兒一怔,十分疑惑他臉上的凝重,兩個小傢伙已經挪到了桌前開始吃起飯來。
晨鈺從廚房走出,將最後一盤菜放到了桌子上,兩隻手卻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臉色也十分蒼白,衝他們勉強做了一個微笑,笑道:
「院長在後院叫我,我過去一趟,你們先吃!吃完就早些睡了吧,山裡太陽下山早!」
說著,止不住全身地顫抖,連忙閃了出去。翻過一個小山頭,她站在高處看著遠處跌跌撞撞跑來一個身影。眼底一驚,連忙奔跑了過去,扶起跌倒在地的夏若晨。
扶起,狠狠地扇下去一個巴掌,哭罵著:「你怎麼這麼混,怎麼這麼混?再堅持兩年你就出獄了,為什麼還要逃出來?你把阿豪害死了,你怎麼還有臉活著?你怎麼不去死,不去死——」
夏若晨被母親打得頭暈目眩,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無力地哭著,顫著:「媽咪……媽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好害怕,好多人在通緝我。我也好難過,阿豪死了,我也想死!可是媽咪,我想你,我想你啊……」
晨鈺跌坐在地上,將女兒擁在懷裡,痛苦地哭著。老天為什麼這樣對她的女兒?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不拋棄寶兒,如果她不一味的縱容晨晨,所有的災害都不會存在!她是罪魁禍首,她是最壞最壞的母親!
顫抖地縮在母親的懷裡,幾日來的擔驚受怕,幾日來的痛苦煎熬終於舒展了一絲絲。夏若晨咬著牙關,淚水湧出睜大的雙眼,一絲絕望也湧了出來。
她只能短暫地停留在這溫暖的懷裡,終是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