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情發生到現在,雖然風波平息,影響還在繼續著,一些不瞭解情況的同學,偶爾還在嘲笑明朗。當明朗想到自己的尊嚴在頃刻之間被踐踏,成為全校同學們的笑柄,就感到萬分沮喪。在明朗鬱悶和無助的時候,他會想起自己的親人——外公。
明朗清楚的記得,在自己七歲生日的那天,父母因公外出,在歸途中車被山上滾落的巨石砸中,父母遇難於車中。他的外公同時失去兩個親人,悲痛欲絕,萬念俱灰。他傷心之餘,選擇了遠離塵囂,隱居山裡,過著隱士生活。外公在臨走前,外公把明朗托付給敏儀。這15年來,明朗每年都會去看望外公。時間一年一年的逝去,外公的話越來越少,但是神態卻更加慈祥矍鑠。
外公住在離樂州市40多公里的山區。明朗到了縣城,下了車,又坐上中巴車到達清水鄉,下車後走近2個小時的山路,就到外公住處。
明朗行進在山谷間的土路上,兩邊的山壁陡峭直立著。此時,山外桃花都已盛開,可山壁上的樹木才發出新芽。土路的左邊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溪水從雲霧深處,帶著春寒料峭的氣息蜿蜒趟來。小溪中有無數巨大的卵石,溪水形成水潭後從卵石上溢過,或化為涓涓細流繞石而去。
看見這條溪水,明朗就回憶起自己童年的生活。那時,明朗假期來外公這裡,總是和附近農家幾個男孩一起來到溪水邊玩耍。炎熱的夏季,他們打著光腚在河裡戲水,捉魚摸蝦。明朗記得,自己游泳就是在這條溪水裡學會的。玩累了,就躺在一塊塊巨大光滑的卵石上面,舒適的睡去,斑駁的陽光從巖壁的樹葉間落下,好像書中的童話世界。
明朗順著路轉一個右彎,抬頭望去,有一架鐵路橋橫跨兩山之間,高聳百米的橋上時有火車轟隆而過,這是山野中唯一能感受的現代氣息。前行一段時間,走過左邊的小木橋,逆溪水而上,就能看到雲遮霧繞的山峰。明朗眺望過去,翠綠的山峰挺拔秀麗,好似亭亭玉立的美女。只見山腰被雲霧纏繞著,宛如美女的脖子上披著的薄如蟬翼的輕紗。一掛瀑布從雲霧中瀉下,宛如美女飄逸的長髮。當地人給這山峰取名為美女峰,明朗小時候總愛幻想:山的那邊真有仙女麼?
明朗看見外公的住處,便小跑著疾行而去。外公住在一塊靠山的一個平台上,茅屋貼著山壁而建,茅屋裡有一個6米見方的山洞,那是外公的臥室。
茅屋外面的平台上,一半的空地上有石桌石凳,另外一半則是菜地和一顆粗大的菩提樹。
明朗見外公正在菜地摘菜,「外公!」明朗親熱的叫道。
「是我的外孫來了,桌上的面,和好。」外公頭也不抬,對明朗說道,好像知道明朗要來似的。
明朗來到石桌旁坐下,一邊和著面,一邊注視著外公,見外公人雖然瘦了些,但一舉一動還是那樣硬朗,瘦削的身體真像小說裡的風骨道人。明朗把面和好,外公的菜也摘洗完畢。
「明朗,切了,包餃子。」外公對明朗說道。
明朗起身,連忙去接過外公手裡的菜。明朗這才與外公的目光第一次對視,他從外公平淡柔和的目光中,感受到溫暖和慈祥。明朗感到,外公的目光好像穿透自己內心的世界,自己的所有感受都被外公看得通透。
明朗避過外公的目光,心想:當年遭遇失去親人的變故,曾經悲痛欲絕的外公,現在已歷練得那麼淡然和寧靜,自己遇上的事情又算什麼呢?
切好餃子餡,明朗加了少許鹽,調和均勻之後,與外公一起包著餃子。一隻松鼠從樹上跳下來,吃著外公丟棄在一邊的菜葉,然後好奇的打量明朗。
「外公,它們怎麼不吃地裡的菜?」明朗好奇的問。
「自然界的萬物都是有靈性的,你不去侵犯它們,它們也不會來騷擾你的。」外公感悟道。
「野獸怎麼會通人性呢?它們餓了就四處找到東西吃,我以前還聽說過這裡的野豬傷人的事情。」明朗說道。
「過去,人們不愛惜山林,所以,野豬跑出來抗議。現在不同了,明朗,你看這四周的山林,多茂密青翠。」外公說。
那只松鼠好像吃飽了,跳躍著跑過來,它的兩隻前爪不停的搓著臉,如調皮的精靈。兩隻白頭的鳥飛來,繼續吃著那些菜葉,一會兒後,它們飛到樹枝上面,跳上跳下的嘰嘰喳喳歡叫著,好像是載歌載舞的表演。
「明朗,你看,有它們天天陪著我,我可一點也不寂寞。」外公微笑道。
餃子包完,明朗把餃子煮好,盛在碟子裡,擺在石桌上。這是明朗最喜歡的野菜餃子,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放入口中,咀嚼起來脆生生的,清香四溢,沁人心扉。
在明朗的記憶中,外公平時很少包餃子,只有他來的時候,外公才會讓他美餐一頓。明朗坐在外公的身邊,品嚐著餃子,清涼的山風吹來,他也不覺寒冷。
餃子吃完,再美美的喝一碗湯,明朗揉著肚子,帶著滿足的微笑,說道:「外公,這野菜餃子是我吃到的最美的味道。」
外公沉默不語,他把剩下的野菜遞給明朗,慈祥的說道:「明朗,你都嘗一嘗,它們是什麼味道。」
明朗拿過這野菜,一一認真品嚐起來,有的甘甜可口,有的淡而無味,有的苦澀難嚥。
「各種味道,調和在一起,就變成的美味。明朗,關鍵看你怎麼調配。」外公含笑說道。
明朗頓時領悟到外公的話外之意:快樂與悲傷調和在一起,才有美好完整的人生。想到這裡,明朗心中的包袱卸掉了,人也輕鬆了很多。明朗看著外公,親熱的舒心的笑了。
「你懂了麼?」外公問道。
明朗點點頭,說:「外公,我明白了,我知道怎麼面對挫折。」
外公慈祥的看著明朗,語重心長的說:「也許,還有更大的挫折等著你。明朗,你還年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如果你能把挫折當成你起飛的跑道,那你就成熟了。」
臨走,外公把剩餘的10幾個餃子包給明朗,要明朗帶給敏儀品嚐。明朗接過餃子,便向外公告辭。
告別外公後,明朗踏上回家的路,迎面是涼爽的山風,他一路小跑著。兩邊的山崖在夾道歡迎,清澈的溪水嘩嘩作響,樹葉兒在春日的照射下,搖擺著嫩綠色的身姿,它們伴著溪水聲歡快的舞蹈。
這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也是充滿詩意的季節。明朗徹底忘記了煩惱,整個人輕鬆得詩意大發,他即興作詩並高聲朗誦起來:
陽光掀開霧的面紗
讓夢滋潤點點綠芽
它們迎著風兒飄灑
它們伴著溪水長大
忍受昨日嚴寒拷打
迎來明日滿山彩霞
啊哈哈……
明朗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剛剛結束,草叢裡就傳出來「咯咯咯」的笑聲。明朗透過草叢看去,是一位割草的少婦在笑自己。明朗大聲對她說到:「笑可以,但要小心,別摔了,我可不會再英雄救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