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非鳳 第二卷 陰謀詭計,佳人有心難消停 第一百五十九章  錐心之痛
    血,殷紅色的刺眼,像梅花綻放般從許青妤裙下滴落,斑斑點點,清眸中倒映出的紅色,似乎要淹沒了她,那種痛,她似乎已經沒辦法再去抵抗,似乎什麼東西從自己體內流失,怎麼抓都抓不住,那種茫然和恐懼,她彷彿聽到誰在耳邊說過,好遙遠,又好近,她的思緒變得模糊,痛依然在全身蔓延。在許青妤昏迷過去的時候聽見柯芷筠恐慌地呼喊,「妤兒~妤兒~~傳太醫~~快傳太醫~~!」

    一望無際的黑洞,看不著邊的長路,許青妤站在中間,不知該往哪裡去,她迷茫而恐慌,她知道該怎麼辦,這裡是哪裡?許青妤問自己,可是沒有人,沒有答案。

    「娘~~!」從遠處飄來一個孩子是聲音,稚嫩而悲涼。

    「誰?」許青妤感覺到心在顫抖,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看見,背脊一陣寒意,心裡的恐慌忍不住在加深。

    「娘~~~娘~~~~!」

    又是那個聲音,耳邊不停地迴盪,一次又一次,許青妤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在這個空洞而靜謐的地方,似乎聲音是憑空而來,又彷彿那麼真切,她該怎麼辦?她要怎麼辦?許青妤失措地大喊,「誰?你到底是誰?」

    「娘~~!」孩子甜糯的嗓音帶著委屈和可憐,「娘~救我~救我!」帶著抽泣的哭喊,傳到許青妤耳中,心彷彿一陣陣鈍痛,像是被重物錘擊一般。

    好無助的感覺,許青妤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掩住雙耳,可聲音還是在不停鑽進耳裡,無論她掩得多麼嚴實,「不要喊我,不要這樣喊我!」許青妤近乎瘋狂,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全身頓時僵硬,慢慢地,慢慢地回過頭,她的瞳孔無聲漸漸睜大。

    「娘~~!」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站在她面前,咧嘴笑得很可愛,睜著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許青妤,甜甜地低喚,「娘~~娘~~抱我~~抱我~~!」小孩伸著手讓許青妤抱他。

    許青妤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摀住雙耳的手,這孩子好親切,她第一眼就喜歡上,心變得很柔,很輕,莫名心安了,似乎只是因為看到他,許青妤露出一個溫慈的笑,正準備上前去,忽然孩子臉上的笑沒了,他無助而委屈地哭泣,「娘~~救我~救我~~娘~~!」最後一句「娘」彷彿是用盡全力嘶喊,聽得許青妤打了一個冷戰。

    「孩子,我的孩子~」許青妤喃喃囈語,她迫切想要抱住這個孩子,她近乎是衝上去,可是來不及了,她跑得越快,孩子退得越快,直到消失在她眼前,只有那孩子哭泣的聲音不停在耳邊迴盪,久久不滅,彷彿刻在腦海,刻在心底。

    整個安恬居如今是亂成一團,難以安恬,數名太醫在接連六道聖旨的催促下趕到,若非司徒若蘭有事出了宮,只怕也早就傳召過來了。宮裡頓時風聲傳揚,終難安心,但太醫提著腦袋向皇上稟報診斷結果時,注定了某些人將要因此而喪命。

    屋裡瀰漫著藥味,開著窗戶都難以散開,只是此刻所有的人注意力全部放在床榻上蒼白著臉色的女子身上,氣息如懸絲,數名太醫在一邊商討病情,玄色身影在屋裡來回踱步,明顯不安和焦慮。

    「孩子~~我的孩子~~!」

    細如蚊聲的嗓音從床上的人口中傳出,一邊侍候的夏兒驚喜道,「醒了醒了,小主醒了~!」聞言南宮胤天幾乎是衝到床沿邊上,似乎害怕嚇到許青妤,用低磁的嗓音柔聲喚著,「妤兒?妤兒?你醒醒~~!」

    好痛,全身都好痛,許青妤被疼痛所驚醒,但是她感覺眼瞼彷彿又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她渾身動彈不得,除了痛她什麼都感受不到,她在哪裡?她怎麼了?許青妤費力地回想,可是什麼都想不出來,她忍不住痛呼一聲:「痛~~!」

    「痛?」南宮胤天一聽,大聲喊道,「太醫,太醫快來看看,她說痛~!」

    太醫醫女頃刻全湧到床沿邊上,醫女把脈後將脈象告知太醫,眾太醫討論後才將結果回稟道,「回皇上,許良娣感覺到痛是正常的,如今已無生命危險,只是撞擊太重,只怕要休養好長一段時間。」

    深眸中的擔憂顯而易見,無聲鬆了口氣,坐在床沿邊上拿起許青妤放在薄被中的手,冰涼如玉,眸光盯著睡得很不安穩的素淨人兒,心裡低歎,他感覺到她醒了,而又該去如何跟她說出這些事實?許青妤似乎感覺到身邊的焦慮和不安,翹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眼瞼睜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宮胤天,見到她醒來而難掩喜悅和不明情緒的深眸讓許青妤心慌意亂。

    只是一瞬間,腦海中似乎閃過許多畫面,昏迷前的所有畫面,昏迷後的所有畫面,許青妤初醒後彷彿被水霧清洗過的明眸清亮透徹,「孩子呢?」她問得出奇得很平靜,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她最重要的寶貝,而且,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擁有。

    「孩子!」南宮胤天斂眉沉吟,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痛苦,哪怕是他第一個孩子的夭折,也不曾試過如今的痛不欲生,才兩個月的胎兒,就這樣糊里糊塗沒了;南宮胤天的左手在袖子裡緊緊握成拳,極力維持自己的冷靜,語氣難掩沉重,「孩子,還會有的。」

    僅僅這一句話,許青妤就已經明白了,還會有,也會沒有,許青妤這一刻終於明白寧倩的苦,寧倩的恨了,近乎麻木的痛,哪怕你想逃都逃不掉,那個孩子的容顏,深深地刻在她腦海中,他淒涼而無助的哭泣,她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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