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裡培養一個貼心的人,其實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許青妤明白姑姑將夏兒交給她,必定也是思前想後的決定,只是如果因此而讓姑姑處境變得為難的話,她寧可讓夏兒回到姑姑身邊。
雖然如今春兒的進步很大,可是相對起夏兒而言,差別還是有的,如今許青妤身邊真正能信得過的人不多,夏兒算一個,小仁子算一個,春兒,也算一個。
「姑姑,若是這樣,要不讓夏兒留下來照顧你幾天?」許青妤試探地說道,她明顯看到夏兒的臉色也變了,也許夏兒自己都沒察覺到。
夏茜搖搖頭,「當初讓夏兒到您身邊,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如今讓她回來,您身邊怎麼辦?您就別瞞我了,今日過來,不正是為了這些事情的麼?」
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姑姑,許青妤心想道,這時候夏茜的手已經上好了藥,夏兒收拾一下就熟練地放回櫃子裡。許青妤坐在夏茜身邊,終於說出了她過來這邊最大的目的,「姑姑,我該怎麼辦?」
許青妤的聲音很輕,很柔,很淡,可是夏茜卻聽出裡面的疲憊,她伸出右手按在許青妤置於雙膝的雙手上,柔聲道,「看清自己的心,命中有的,終究有,命中無的,莫強求。」
「可是姑姑,若是由不得你不選,由不得你不想,怎麼辦?」許青妤清眸之中蒙上了迷茫和不解,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下去,也許,她如今還是得寵的,也許,如今大家還是看得起她的,但是,越是瞭解得多,她就越是不安和害怕,她彷彿能看到她將來的下場,即便,如今想來,那也只是杞人憂天。
夏茜輕輕將許青妤的螓首按入懷中,無聲地安撫著她,許青妤聞著夏茜身上的清香,淡淡的,沉靜的,她感覺莫名的心安。
許青妤來到正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了,說來也巧,許青妤才到正苑門口,就碰到正苑的姑姑從裡頭出來,一瞧見她便笑道問安:「許良娣安福!」
「姑姑不必多禮,勞煩姑姑通報一聲,妾身來給寧修儀請安。」
誰知那姑姑說道,「寧修儀知曉許良娣過來,特地差奴婢過來引小主進去的,請。」說著讓出位置作請姿勢。
說不驚訝是不可能呢,許青妤感覺背脊一股寒意,那姑姑臉上的笑意在她看來也變得很有深意,只是許青妤素雅的靜容上依然是平淡自若,看得那姑姑心裡都忍不住誇讚,好個許良娣。
姑姑沒有將許青妤帶到正殿,而是到了後園子,春意盎然,滿園花香,還有唧唧的鳥叫聲,許青妤沒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情景,也許不應該好奇,可是她總覺得意外,寧倩正在蔭涼的樹下,逗著籠裡的一隻白色鳥兒。
「妾身許氏,恭請寧修儀安福!」許青妤恭恭敬敬地行了安福全禮。
寧倩回頭看了看許青妤,莞笑如嫣,「起來吧。」言畢又回頭繼續逗弄那隻鳥兒,彷彿那是有著極大樂趣,她手裡握著一根長長的小金勺,上面是鳥食,可是那隻鳥兒就是不吃,在籠子裡撲來撲去的。
「謝寧修儀!」許青妤起身,站在寧倩身後,來了卻不知該說什麼。
「許良娣對養鳥可有什麼心得?」寧倩忽然問道,許青妤抬頭望去,寧倩回頭笑意盈盈地望著她,許青妤只能搖搖頭回道,「妾身慚愧,不曾養過。」
寧倩笑了笑,「那許良娣也過來瞧瞧吧!我呀,對這也沒什麼門道,就是瞧個稀罕。」許青妤點頭上前幾步,這才留意籠子中的鳥兒雪白得毫無雜質,和許青妤以前見過的不可相提而論,想必是極其珍貴的。
寧倩似乎瞧出許青妤的心思了,便道,「這鳥兒是上個月家裡人進宮時帶進來的,權當個解悶,可小傢伙也不知是寵壞了還是怎麼的,最近的胃口是越來越差的,沒有人費點心思哄哄,還不肯吃東西。」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無奈,許青妤忍不住感覺有趣,嘴角無意勾起一絲笑意。
「這鳥兒金貴,與妾身以前見過的不一般,妾身不敢擅作主張。」許青妤不敢怠慢有失,還是帶著謹慎回道。
「鳥兒再金貴,又能金貴得過人麼?人命尚且不值兩句話來得金貴,更何況這鳥兒。」寧倩帶著溫和的表情,緩緩道出這幾句話來,許青妤微怔,為何她說出這些話來,也是如此平和,還是說,是她太較真了?
人命尚且還不如幾句話?可不是麼?許青妤有些寒心,她不知道宮裡的人到底會麻木到什麼地步,又會狠心到什麼地步,一言一行,都彷彿在刀尖上,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坐吧,不必拘禮了。」寧倩許是站得久了,感覺有些累,坐到一邊的石凳上,宮女將懸掛的鳥籠取下來放在石桌上,供她逗玩取樂。
許青妤應了聲,只坐了石凳的半邊,但好在面容素淡,瞧起來也自在不算拘謹,宮女很快上了茶點,寧倩將鳥食灑在石桌上,打開籠子,許青妤見況不由問道,「寧修儀不怕鳥兒飛了?」
寧倩只是含笑搖搖頭,打開後籠門後,白鳥在籠子裡還撲動了好幾下,才從裡頭出來,也不飛,撲扇著翅膀兩隻爪子在石桌上走來走去,許青妤瞧著稀奇,照理說,這鳥兒應該會飛走才對,怎麼會?許青妤想到難道這鳥兒受傷了?可從它撲扇翅膀的靈敏上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不對勁來。
「這鳥兒倒是有靈性,曉得主人的好,放出籠子都不飛?」許青妤眸光微垂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