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被送進了暑假補習班,是鄭雅親自送去的。小倩已經八歲,可是幾乎連二十六個拼音字母還不認識,她不能讓小倩在暑假結束進入校園的時候被同學笑話。
小倩太懂事,懂事的讓她心裡除了喜歡只剩下心疼。
補習班就在他們家別墅區的附近,鄭雅不放心她第一次去,所以一直在補習班教室旁邊的草地上坐著看書。手裡的書是手塚在她跳級考的時候看過的《高老頭》,巴爾扎克最優秀的作品之一。小說中的高老頭向讀者展示了一份特別的父愛。他把女兒當做天使,樂於犧牲自己來滿足她們的種種奢望。為了女兒的體面,他歇了生意,隻身搬進伏蓋公寓;為了替女兒還債,他當賣了金銀器皿和亡妻的遺物,出讓了養老金,弄得身無分文;最後,仍然是為了給女兒弄錢,他竟想去「偷」去「搶」去代替人家服兵役,去「賣命」、「殺人放火」。
合上書,鄭雅默默的搖頭。高老頭所表現出的這份父愛讓她很不理解,甚至覺得很不能接受。過分的縱容並不是真正的愛。
手機突然的震動讓她皺了眉,不是因為打電話過來的人,而是因為她不喜歡手機震動所發出的聲音。
但為了不影響到旁邊教室裡學習的學生,她沒有辦法,只能把手機調為震動。對於學習的地方,她有著一種神聖的敬重感。這個,自然要歸功於曾經把她馴服的老師。
打電話過來的是於琴,鄭雅的死黨。
於琴開口問出的話有些猶豫,似乎在顧及鄭雅的情緒:「鄭雅,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鍾譽……分手了嗎?」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鄭雅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顧及鍾爸爸哪邊,所以很多話並不打算跟於琴說的太清楚。哎,死黨之間有些秘密也是不能說的啊。
「我剛剛看到鍾譽進了一家酒吧!」於琴猶豫了會兒,還是都跟鄭雅說了,「進去的時候臉色似乎很不好,我還因為你們分手了呢?鄭雅,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怕他會出什麼事兒,你們真沒分手吧?」
「他在哪裡?」鄭雅的眉皺的更緊,這個鐘譽,還真是會給她找麻煩。
「我們學校附近,叫做小紅櫻什麼的, 我也沒看清楚。」
「好,我一會兒過去!」
鄭雅收了線,去教室哪裡把小倩叫出來交代了幾句才離開。
等她打車趕到小紅櫻的時候,就看到鍾譽被幾個青年人圍著,似乎在爭吵著什麼。鄭雅無力的看著被人推來桑去似乎已經站不穩的鍾譽,衝過去把人攔到了他的背後,慢慢的退出那幾個人的包圍圈。鍾譽似乎已經醉的不省人事,軟趴趴的枕在她的肩膀上,嘴裡不知道在嘟噥著什麼,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兒,眾人似乎沒什麼興趣,甚至是嗤笑著看著鄭雅的:「怎麼,小丫頭,你要給這小子出頭?」
這個時候鄭雅才發現,他們其中一個人從頭到腳都被什麼東西淋濕了,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大概是鍾譽不小心得罪了人,把酒水什麼的撒到人家頭上了吧。
但謹慎起見,她還是問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是要為了他出頭什麼的,這人是我男朋友,前幾天我們鬧了點兒彆扭,他一時情緒不好才跑來這裡喝酒,不知道他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得罪了幾位,還請各位大人大量!」
幾人顯然沒有想到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說話竟然如此有條理,不卑不亢的,竟然讓他們找不到要反駁的話,而且剛剛的氣惱竟也消了不少,真是讓人鬱悶。
幾人本也不是那種愛鬧事兒的人,只是實在氣不過這小子用酒把自己的兄弟從頭到腳淋了個透濕,還死不道歉。既然這姑娘都說了是因為分手這小子才如此失常,並且人家小姑娘也道了歉,他們並不好再為難他們。
「得了,這事兒這次就算了,等他清醒了好好說說他,就是分手了也不能這樣不講道德的亂把酒往人身上倒吧?我們走吧!」那個被淋了的青年本是性子溫溫和和的人,突然被人淋了,也多少有些氣惱。
「謝謝謝謝,真的非常感謝!我回去一定好好說他!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鄭雅忙真誠的表達了感謝,拽著鍾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利落的從桌子上找到了一杯冰水,直接潑到了他的臉上。
鍾譽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
剛剛的那幾個人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突然見這女孩兒做事如此麻利,不禁瞠目結舌,隱隱的有些同情起還在醉酒中的鍾譽來,這小姑娘實在厲害。幾人看了一會兒,鄭雅似乎感覺到他們的目光,衝著他們尷尬一笑,幾人更是尷尬,忙轉頭說笑著離開了。
「小……小雅?」鍾譽看到鄭雅一臉陰沉的站在自己面前,剩下的那一半酒也瞬間給醒了,「你怎麼在這裡啊?」
酒吧老闆在一邊看了好一會兒了,也沒有上前說什麼,酒吧裡天天迎來送往的,發生的事兒多了去了,這些個小事兒他也沒心情去管,打開門做生意,只要不鬧出大事兒,客人只要給錢他就敢做。
鄭雅陰沉沉的看了他很久,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她越是這樣,鍾譽心裡越是沒底,被她嚇了個半死,忙抹了把臉追了出去:「小雅,你等等!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生氣好不好?」
鄭雅聽到他這麼說,卻是笑了:「我是你什麼人啊,我幹嘛生你的氣啊?你高興喝就去喝好了啊?去喝去喝,喝到你高興為止!」
「小雅……」鍾譽聽的心裡難受,委屈的不行,訥訥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雖然小雅在笑,可他就是知道小雅生氣了,很生氣,「對不起,我不喝了,我再也不喝了,好不好?」
「哼!」鄭雅冷笑一聲,顯然不信,快步離開,鍾譽連跟都沒來得及跟上,鄭雅已經坐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瀟灑離去。
鍾譽愣愣的蹲坐在黃昏後的冷風裡,只覺得頭腦越是清醒全身越是冷的可怕。